收到中文大学通讯,得悉蔡永业医生夫人梁桂钊女士为了成全丈夫志愿,甘愿节衣缩食,又学习投资,终于储得足够资金。日前由侄女执行她的遗愿,把九成九遗产合共超过四亿元捐赠予中大蔡永业脑神经科学研究所。蔡医生生前心愿是兴办研究脑病的中心,期望柏金逊症等严重脑科病症的治疗有所突破。他生于一九二一年,八十岁时在睡梦中辞世,十六年后妻子亦去世,他俩留下永恒的爱情,更留下贡献人间的美善。
一则通讯把我载回大学时代,那青涩的日子。当时中大只得崇基、新亚和联合三间书院,联合书院与耶稣会合作兴建汤若望宿舍,内有小圣堂,是中大唯一的圣堂。某个礼拜天我乘校巴上汤宿望弥撒,互祝平安弥撒礼成便离开,走过草坪,接近泊车的地方,忽然后面有把声音把我叫住,回头一望,是蔡永业医生。
蔡医生曾任医务卫生署署长,那时正担任中大医学院创院院长,经常在媒体亮相,昔才鱼贯领圣体时已认得他。我回答说住崇基宿舍,他叫我登车,我建议送到路口,因为宿舍华连堂的路窄且陡,他却不嫌麻烦,坚持送我送到门口,然后车子拐弯沿小径驶下众志堂。如是者二三次,后来我提不起劲上汤宿,之后没有再见蔡医生了。
蔡医生身量不高,当时五十多岁,髮线已后移,也有点发胖了,给人笃实厚重的感觉,所谓“君子不重则不威”大概是这样子。我最难忘是那番对话,我读报知道创办中大医学院之时曾遭反对,向他提及,他愤然道:“那些人narrow mind!香港迫切需要第二间医学院。”当时眼神流露出坚毅无畏的光芒,那光芒至今犹记。
闻说他是“办公室最高效的工作狂”。这句话更令我感动,以他分秒必争的性格,竟然义不容辞用宝贵的时间来载我一程,还毫不嫌烦,把我送抵门口。虽说中大空旷,义务载客是常见的,不过从联合回教职员宿舍路近,但从联合绕到崇基再拐弯回家,一番折腾则起码多花十分钟。而我,不过是个陌生的教友、普通的学生而已,其中有几许人情味?多少关顾?又何等体贴。
蔡医生一生都服务于政府,薪传于大学,造福于市民,他的大爱是减轻病人痛苦,宏愿是医学研究的突破。香港何幸,能够培养出这种胸襟和远见的杏林志士。医生何幸,得深情而精明的妻子落实其理想,又有一队有心的医疗团队继续弘扬其大志。
小圣堂肃穆,檀香弥漫,我何幸在这氛围,遇到刚可开山劈石、柔可温厚细心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