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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伦漫话/当科幻照进现实\江 恒

2025-05-08 05:01:58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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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想像,当已故作家伊恩.班克斯得知他的“文明”系列小说竟然是企业家马斯克的最爱,并且许多经典科幻作品正在滋养西方科技巨头们的未来愿景,他该有多么惊讶。

  毋庸置疑,马斯克的整个职业生涯都源自于试图覆製科幻小说。创造了“机器人学三大定律”的作家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小说《基地》,激发了马斯克殖民火星的愿望。马斯克曾说,特斯拉的Cyber truck是“会驾驶的银翼杀手”,如果你想像自己生活在一个荒凉的星球上,它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久前马斯克推出的AI工具Grok,则是受到“科幻先生”罗伯特.海因莱因的启发,后者在小说《异乡异客》中提到火星语“彻底理解”一词,正是Grok,这也体现了马斯克对AI的终极愿景:打造一个能够真正理解宇宙的AI模型。此外,马斯克的Neuralink公司(开发可植入的脑机界面),明显受了作家伊恩.班克斯在《迎风舵轮》一书中描写的可植入“神经织网”概念的影响,而SpaceX用于降落助推火箭的驳船,皆以班克斯的“文明”系列小说中提到的太空船命名。纵观马斯克对企业的构想,也显然基于作家道格拉斯.亚当斯的小说《银河系漫游指南》。

  实际上,马斯克并不是唯一一个怀抱这种科幻热情的人,企业家马克.朱克伯格将他的公司重新命名为Meta,即“元宇宙”(metaverse),该词首次出现在作家尼尔.斯蒂芬森的小说《雪崩》中。朱克伯格对这本书非常着迷,书中讲述了人们如何进入一个模拟世界,以避免现实世界陷入反乌托邦的混乱。据说Facebook的所有产品经理一度被要求阅读这本书作为培训的一部分。与此同时,《雪崩》也启发了Google地球的开发,并且是微软Xbox开发团队的必读书籍,而亚马逊公司创始人贝佐斯也非常喜爱斯蒂芬森,因此聘请他为自己的蓝色起源火箭公司工作。

  如果科幻的影响只是体现在产品设计上,那就不成问题了。但真正的麻烦在于,科幻不仅注入了科技大亨的商业概念,也注入了他们对社会和政治的扭曲理解。在当今硅谷巨头们成长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科幻小说的主导类型是赛博朋克,正如“赛博空间”一词的发明者、作家威廉.吉布森和斯蒂芬森的小说,以及大量电影和视频游戏中所体现的那样。这一流派的始祖是有“科幻小说之魔”称号的作家菲利普.K.迪克,他的小说和短篇故事催生了包括《银翼杀手》、《全面回忆》和《少数派报告》在内的科幻电影。

  和作家迪克在人生最后的那几年深受精神疾病困扰相类似,他笔下的故事充满了安非他命引发的偏执,那里没有什么是值得信任的,也没有人是他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这种风格对现代西方文化和美学的影响,可以说比其他风格都要大。比如在小说《Valis》中,一开头作者就强调自己即是书中主角,但他刻意将两者分开,半自传式以第一人称的“我”,侧面描述貌似精神分裂的化身。包括一九九九年上映的电影《黑客任务》,也是迪克广泛影响的一个例子:他经常谈论其他世界,并认为我们自己的现实是一种模拟。

  正如历史学家理查德.霍夫施塔特在一九六四年获普利策非虚构作品奖的《美国的反智主义》中指出的那样,“偏执风格”长期以来一直是美国右翼政治的一个特征,美国的一个问题恰恰在于,有那么一帮人总是要求它“完美”,他们信奉所谓的“纯朴”,远离“智识生活”,一旦失去身为“纯朴之人”的光荣地位,他们便会迁怒于整个社会。反映到当今美国科技巨头身上,他们将大量赛博朋克小说的反乌托邦背景,视为他们需要试图逃离的世界的预言性景象,无论是通过殖民火星,还是建立元宇宙。实际上却如同原著小说中的人物那样,他们往往要为反乌托邦的出现负责,但却以某种方式将责任推卸给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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