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报章上读到关于芬兰指挥家佩多高斯基(Tarmo Peltokoski)的访问,这位年仅二十五岁就将接任香港管弦乐团音乐总监的年轻音乐家,在访谈中展现了对指挥哲学的独到见解。他直言不讳地表示,指挥最大的挑战是“时差”,而对香港的天气则坦言“不喜欢”。这种率直的态度,我觉得非常可爱。
佩多高斯基将指挥的角色定义为“团结的守护者”,他认为“乐团中一百位乐手就有一百种想法,指挥的职责是协调这些不同的声音,需要团结各人使乐团运作”,这种观点,与我对音乐演绎的理解近似。
在音乐演绎的过程中,作曲家、指挥、乐手各自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作曲家创作乐谱,如同建筑师绘制图则;指挥家则要将这份图则转化为立体的音乐建筑。但值得注意的是,指挥家一方面要理解作曲家的意图,亦要与乐手们共同再创造。
特别值得思考的是佩多高斯基对“芬兰人不太喜欢说话”的自我认知。这或许正揭示了芬兰指挥学派的独特优势──当言语退场时,聆听的敏锐度自然浮现。这让笔者想到,用耳朵思考,用手势对话──音乐演绎的最高境界往往超越语言。指挥通过肢体动作、眼神交流来引导乐团,这种将沉默转化为艺术语言的能耐,或许正是芬兰盛产优秀指挥家的密码。同样地,乐手们也不是被动地执行指令,而是带着自己的理解和感受参与其中。
佩多高斯基期待与港乐建立“musical friendship”的愿景,道出了音乐不是指挥一个人的独白,而是所有参与者之间的对话。当他说“世界或许会变,但艺术永存”(The world might change but art stays) 时,正是在强调:当作曲家、指挥、乐手和观众的心灵在音乐中相遇时,艺术的魔力便自然显现。音乐演绎能够超越时空的限制,在每一次演出中焕发新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