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布鲁日的布拉德林宫一景。\作者供图
如果说佛罗伦斯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发源地,那么比利时古城布鲁日则当之无愧是北方文艺复兴的“大本营”。今天均属世界文化遗产的两座古城,历史遗迹遍布城内。不过,这两座欧洲当时经济最发达的城邦,相互商贸往来的残存例证却屈指可数。隐藏在布鲁日城中鲜为人知的布拉德林宫(Hof Bladelin)很可能就是那个“独苗”。
当绰号“好人菲利普”(Philip the Good)的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于一四一九年上任后,尼德兰在其近半个世纪的统治下达到空前繁荣,布鲁日也因其港口的特殊地理位置成为勃艮第公国的文化商业中心。身为公爵的高级外交官和顾问,以及公爵在一四三○年建立的金羊毛骑士团的财务主管,彼得.布拉德林(Pieter Bladelin)无疑是十五世纪布鲁日最富有的人之一。今天的布拉德林宫就是他为自己修建的豪华宅邸。然而,他并没在这栋包含一座优雅高塔的豪宅居住太久,而是将其租给了来自佛罗伦斯的美第奇家族。
对于以银行家身份发家致富的美第奇家族而言,与布鲁日的商贸往来是必不可少的。一四三九年三月二十四日,打造美第奇家族商业帝国的“初代”大佬、被誉为“佛罗伦斯国父”(Pater Patriae)的老科西莫.德.美第奇(Cosimo de' Medici)将其家族银行的分行正式开设到布鲁日城。一四六六年,老科西莫的儿子皮耶罗.德.美第奇从布拉德林处将其豪宅租下用作家族银行的分行,并任命曾在父亲老科西莫的家中一同被养大的托马索.波尔蒂纳利(Tommaso Portinari)为分行行长。一四七二年,“伟大的洛伦佐”(Il Magnifico)洛伦佐.德.美第奇将布拉德林宫买下。这栋宅邸从此成为了美第奇家族的私有财产。
身为“伟大的洛伦佐”的忠实拥趸,重返布鲁日的我专程前往如今每周仅周一和周五下午对公众开放的布拉德林宫参观。令我失望的是,这座曾经兴盛一时的美第奇银行早已不见往日喧嚣。整栋建筑既没有馆藏,甚至几乎没有任何陈列的文物,基本上是一栋“空壳”。最重要的“展品”仅是在室外中庭花园内的主楼外墙上──洛伦佐.美第奇及其夫人克拉丽丝.奥尔西尼(Clarice Orsini)的圆形奖章浮雕。抬头望去,刻有夫妇二人正面肖像的圆形浮雕颇为醒目,棱角鲜明的面庞和标志性的齐耳长髮将洛伦佐刻画得栩栩如生。相比之下,夫人克拉丽丝因存世肖像极少就很难辨认了。为了保留这两个珍贵的浮雕,布拉德林宫还特意为它们搭了遮雨的屋顶。至于是谁下令打造这对圆形浮雕?定是分行行长托马索.波尔蒂纳利为了效忠拍洛伦佐马屁而命人雕刻的。
在布拉德林宫内的会议厅中,墙上挂着美第奇家族成员肖像的族谱,以及带有曾经房子的主人托马索.波尔蒂纳利肖像的两幅油画覆制品。一幅现存乌菲齐美术馆、由雨果.凡.德.高斯(Hugo van der Goes)绘制的代表作《波尔蒂纳利三联祭坛画》(本名《牧羊人的朝拜》);另一幅收藏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由汉斯.梅姆林所作《波尔蒂纳利夫妇像》。两幅名作均由当时活跃在布鲁日的“弗拉芒原始派”大佬完成,侧面印证了银行家波尔蒂纳利的“不务正业”──相较于匮乏的金融理财天赋,他却以收藏家和赞助人的身份被历史铭记。因波尔蒂纳利向“好人菲利普”公爵的继任者,绰号“大胆的查理”(Charles the Bold)的查理公爵所发放的一系列贷款未能收回,最终导致了美第奇银行布鲁日分行的破产。据洛伦佐.美第奇所述,波尔蒂纳利此举“乃是为了讨好公爵,让自己在他面前显得举足轻重,他并不在乎这是以我们(美第奇家族)为代价的”。由此可见,洛伦佐于一四八○年将这栋宅邸和分行都打包卖给了波尔蒂纳利,实属看透了后者的本性而及时止损,也为布拉德林宫和美第奇家族的短暂缘分划上了休止符。而波尔蒂纳利也在破产后被迫出售了布拉德林宫。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布拉德林宫在被洛伦佐.美第奇和波尔蒂纳利先后出售后还曾多次易主,因此建筑外应有的美第奇家族盾徽早已不见踪影。外墙上刻有洛伦佐夫妇二人正面肖像的圆形浮雕,成为了见证两大文艺复兴名城贸易往来历史的唯一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