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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象尼德兰/光的魔力\王 加

2025-10-21 05:02:17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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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比利时圣罗姆波德主教堂一隅。\作者供图

  初到小镇梅赫伦,圣罗姆波德主教堂(Sint Romboutskathedraal)是我的第一站。目标很明确,教堂内收藏的一张安东尼.凡.戴克爵士(Sir Anthony van Dyck)的祭坛画。

  在老城中心停下车,离老远就看到这座恢弘的哥德式大教堂。当地人把圣罗姆波德主教堂称为全程“最爷们儿”的教堂,只因其最具辨识度的符号是那座一柱擎天的钟楼。迈上宏伟钟楼下的台阶,正门口摆着一面“Rumoldus 1250”的旗帜,除了提醒到访者教堂自一二五○年即已存在,同时也告知世人教堂供奉的主保圣人是据传公元七世纪使当地布拉班特省的大部分人皈依天主教的爱尔兰传教士圣罗姆波德(Sint Rombout,弗拉芒语Rumoldus)。

  鉴于我在欧洲去过太多大教堂,因此感官上已对这些气势如虹且鬼斧神工的建筑感到“麻木”,往往直奔主题专注看画。走进主教堂内部,凡.戴克的祭坛画《十字架上的基督》位于大教堂中间区域的右侧,悬挂在一个独立的小礼拜堂内。作品并不难找,不仅因为这是教堂内最著名的画作,还因为其展示方式──被钉在十字架上居中而至的基督被一束光点亮,而在他右侧一袭蓝袍、无奈摊手悲痛欲绝的圣母玛丽亚、抱着基督十字架底部痛哭的抹大拉的玛丽亚、为其行刑之人和左右两侧同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素人都身处阴影当中。直面这幅凡.戴克黄金期的巨製,脑海中直接唤起了《圣经.旧约.创世纪》中那句著名的原文“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凡.戴克悬挂在梅赫伦圣罗姆波德主教堂内的《十字架上的基督》和我在安特卫普皇家美术馆看到的画家另一幅同名作(又名《长矛刺伤基督》)可谓姊妹篇。两幅作品均为各自城内的方济各会教堂所作,构图和人物排列也几乎一致,只不过是互为镜像,且先完成的安特卫普皇家版尺幅更大。两幅画作间隔相差约十年,如果说安特卫普皇家版带有更多恩师鲁本斯的风格印记,那么眼前这幅圣罗姆波德主教堂的祭坛画则具有更鲜明的个人画风──人物“开脸”更窄、面部的细微神态也颇为深刻。画面场景位于各各他山顶的自然氛围渲染也比前作更富戏剧性:右上角的云遮月配上厚厚的乌云,却在基督身后划过一道如晚霞般的粉红色,将基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这一悲剧时刻的戏剧冲突推向顶峰。巴洛克绘画风格中华丽的光影表现在此作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虽不如卡拉瓦乔般对比强烈,却更符合自然世界的客观规律。

  在尼德兰地区游历各大教堂寻觅大师名作的过程中,最常听到的一个时间点就是一七九四年。当拿破仑麾下的法国军队轻而易举地从奥地利手中夺取了当时尚未建国的比利时(佛兰德斯地区),将其纳入法国版图之后,便开始在当地各大教堂中掠夺艺术品。像安特卫普、布鲁日、根特、梅赫伦城内教堂中最重要的祭坛画、包括扬.凡.艾克、鲁本斯、凡.戴克等尼德兰大师的巨製都曾被拿破仑的军队带回法国,直至其倒台后方得物归原主。凡.戴克这幅《十字架上的基督》也未能幸免于难。不过,它已无法“完璧归赵”了,因为最初委托画家创作的梅赫伦方济各会教堂已经被毁,这幅原本作为教堂主祭坛的大作变成了“无家可归”。一八一六年,当时荷兰联合王国的执政者威廉一世将画作从巴黎罗浮宫收回后,将其捐赠给了梅赫伦最重要的圣罗姆波德主教堂。凡.戴克的巨製终于有了安身之所。

  回到画中洒在基督身上的耀眼光芒,很明显那不仅是画家手绘的光,而是另有灯光投射在画布上。可我在现场围着小礼拜堂上下左右查看许久,竟都没有找到光源。显然教堂不可能在画布背后装个灯箱,而如此聚焦在基督身上的光源应是造型灯的功劳,可教堂拱顶的位置太高打光不会是这种效果……最终,我怀揣对这缕“圣光”满满的好奇心离开了教堂,却至今仍对其念念不忘。尽管凡.戴克在画中已通过主次人物的明暗对比、背景中的云遮月和火烧云将整个悲剧氛围营造到位了,但这束将受难基督肉身照亮且无从寻觅的光源更强化了他的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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