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秋老虎”持续发威,伤了桂树元气,原本开在秋分与中秋的桂花,姗姗来迟开在了寒露。
它先是如婴儿试啼般在叶腋间开出寥寥数朵,开得零散稀疏,香味似有若无。不消几日,一粒粒花苞便窜得满枝都是,娇黄细碎的花儿,开得满城飘香。
秋风逶迤间,荻花漫舞,白鹭蹁跹。沿荷塘堤畔缓缓前行,满池残荷虽已退去夏日的华美盛装,可却风骨凛然、器宇不凡,那经岁月雕琢而独具的沧桑之美,望之动人心魄。
忽觉甜香盈鼻,抬眸便与几株桂花树撞了一个满怀。那莹润柔黄的粒粒小花,隐匿于油亮亮的碧叶间,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腼腆娇羞的花儿,却让浓郁馨香在四野里飘逸。
倏然间,栖息于桂树枝头的两只灰椋鸟,扑棱着翅膀从眼前掠过,羽翅搧动间竟携着缕缕桂花香。我拉动枝丫凑近细嗅,香味全无,悻悻然退后,甜香又袭来,指尖也盈满花香。这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天香”,真乃奇花妙卉。
桂花香里秋意浓,金风送爽满城香。云卷云舒间觅一缕花香,漫入古园,在绚烂秋色里,在咯咯噔噔的鹅卵石小径上,抬眸便在白墙黛瓦间,看到一株树冠大如华盖的“桂花王”,它让满园飘香,开得繁盛稠密。
这历经几百年风雨沧桑,依然枝繁叶茂、花香四溢的古树,在水榭亭廊的映衬下,让园子更显古韵灵动。那润泽碧亮的繁叶间,缀满一嘟噜一嘟噜黄灿灿的小花,阳光倾洒下来,小花光艳夺目、玲珑剔透。
曾在《本草纲目拾遗》中读到,此花乃花材中的“温阳使者”,它的浓郁香气能驱寒疏瘀、唤醒脾胃。一向体寒湿重的我,閒坐花下尽享这花疗日浴之畅,鼻翼翕动间,心神缓缓融入花香间,一时顿觉烦愁尽消、气清神爽。
随着最后一抹晚霞缓缓退去,天色暗淡下来。最喜在桂花的甜香里閒坐树下,忽一阵凉风袭来,枝摇叶晃间花瓣纷纷飘落,宛若天降桂花雨。我急慌慌从脖颈撤下方丝巾铺于树下──这可是制作桂花糕最不可或缺的食材,痴爱桂花的我,从不忍掰枝伤幹去树间采摘。
一轮明月不知何时已高悬夜空,花香袭人,月色溶溶。忽想起《桂花香》里唱的:“有风香十里,无风十里香,香了月亮香太阳,天上人间都飘香……”
最喜在斑斓秋色里,携一本心爱的散文集,静坐于桂树林,看朵朵如黄金碎玉般淡然吐蕊的细小花瓣,在片片绿叶间悄然绽放。
品一块桂花糕,呷一口桂花茶,一缕缕芬芳从鼻翼香至肺腑,连书里的文字都透着灵韵香气,否则何以读来如此触人心弦?
岁月含情,桂花飘香,一朵花香了心扉,香了一城,也香了一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