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会想,笛卡尔大概也是一个典型的自寻烦恼者。我们回想一下,笛卡尔是怎样想到“我思故我在”这命题呢?
笛卡尔怀疑自己的感官经验是假的,所以也怀疑从感官而来的知识是假的,他进一步怀疑感官以外的信念也遭到恶魔干扰,于是又怀疑自我的信念,直至他觉悟:我不能怀疑“怀疑”的存在,因为当我怀疑“怀疑”,怀疑便存在了。
笛卡尔的推论,固然比我说的复杂很多,但我想说的是,或许“我烦恼故我在”也是有道理的。一名自寻烦恼者的怪逻辑是:我今天有什么要烦恼呢?没有烦恼吗?那么,我便要为自己的零烦恼而烦恼了,我是不够上进吗?还是忽略了什么细节……
我知道这样的逻辑,因为我也是一名自寻烦恼者,而每当我要开始陷入自寻烦恼的怪圈时,我都会以罗素的思考来提醒自己。这位英国哲学家写道:“在许多情况下,我们之所以脑袋停不下去,一直在烦恼,是因为找不到相应的处理办法。”
那么,如果我们真的没想到办法去解决令我们烦恼的事呢?罗素认为:“不妨认真仔细地想想,最糟的情况会是如何。想好这可怕的情况后,再想出几个实际的理由,告诉自己如此骇人的灾难不大可能发生。”但,如果我还是烦恼呢?
罗素的终极教导是“从宇宙的角度来看,再糟糕的事都如微尘一般。”然而,我又烦恼:这岂不是太超脱、太离地吗?想到这里,我还是抄写一下白居易的《日长》一诗好了:
日长昼加餐,夜短朝馀睡。春来寝食间,虽老犹有味。
林塘得芳景,园曲生幽致。爱水多棹舟,惜花不扫地。
幸无眼下病,且向樽前醉。身外何足言,人间本无事。
人大了,少病痛,每日温饱,且能安眠,更见满庭幽致春色,这实在应该教人抛下无谓的执著,抱有知足之心,让自己明白人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但,我是因为这样的道理而忘记烦恼吗?非也,只是抄写诗句,可以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