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曾参与香港电影的幕后工作,有幸见证港产电影的辉煌时代。当时拍摄电影的方法,仍十分粗糙,尤其是动作或功夫电影,可说是纯靠幕后人员的打不死精神而成。举例而言,倘若要在郊外山头拍摄演员撞向一块墓碑,外国的电影公司或会将墓碑牢固地种在土地之上,让其安置稳妥,然后才让演员尝试撞击。港产电影人则十分机灵,只会随意在地上竖起一个道具墓碑,然后由一两个幕后人员躲在墓碑后支撑着,以镜头迁就角度拍摄,完事便可即时将墓碑弃掉。正如近期港产电影《武替道》的主要角色森哥说:“电影佬最叻就係遮穿崩。”即是以人为方式掩饰瑕疵。
开场时的一连串动作场面,配置略为土气的字幕,《武替道》借着资深武术指导森哥“重出江湖”、参与拍摄现在的动作电影说起,明显是向昔日黄金时代的港产动作电影致敬。虽说是致敬,反过来亦可说是感叹港产电影今非昔比。森哥带着初入行的年轻人龙仔,一起参与制作成本有限的动作电影,既发出自己的生命光芒,亦希望燃起港产动作电影的光晖。
《武》一方面缅怀昔日动作电影的卓越成就,另方面亦反映上一代电影工作者未能与时并进,只埋首于往昔纯粹“揾命搏”及偏离法则的拍摄手法。故事末段讲述森哥拍摄抢劫金舖场面,却未有预先办理合法手续,由此牵连途人遭受意外,也是对现今电影从业员的警惕。然而,《武》仍有感动观众的情节,先是森哥与女儿的不解情意结,在戏中戏的包装之下,父女终要作和解。除此之外,龙仔作为香港新一代,遗憾自己未能参与港产电影的黄金盛世,但他现在决意投身电影工作,抗拒“只为买楼结婚生仔返工放工”的平凡生活,为的就是承传一股“香港精神”:无论遇上什么困难,都要拚尽全力让自己终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