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提到,乔治.秀拉的《拉格朗德贾特岛的星期日下午》在火灾中幸存,为艺术史留下重要的参考点。然而,这幅画不仅是技术与科学的结晶,也包含了现代社会的哲思。
秀拉曾表示,《拉格朗德贾特岛的星期日下午》的构图灵感来自帕德嫩神庙的泛雅典娜祭典浮雕,只是他画中的人物变成了现代市民。他希望借由这些日常场景中的“现代人”,呈现一种形式上的秩序与社会结构的对照。
他早年所作的《阿涅尔的沐浴者》(一八八四),描绘的是对岸工人阶级的午后景象,而《拉格朗德贾特岛的星期日下午》则呈现中产阶级的休憩方式。在此两岸对照之中,城市与乡村、工人与资产阶级,彼此边界相遇而不相融,显示出秀拉对社会层次的敏锐观察。
话说回来,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即接受秀拉的点彩画手法。《拉格朗德贾特岛的星期日下午》初展于一八八六年第八届(也是最后一届)印象派画展时,引起极大争议。观众对满布画布的小点感到诧异,有人讽刺画中人物僵硬得如同古埃及人像,却忽略了秀拉有意将人物简化为类似古典浮雕的抽象形体。
不论是批评或赞赏,可以肯定的是《拉格朗德贾特岛的星期日下午》对秀拉而言,是一次精密的实验,是他对光的研究,也是对人与社会的静默凝视。他并未对当时的艺术质疑退缩,反而以沉着的理性与坚持,画出了那一个不被理解却依然值得珍惜的午后。
一个美好的星期日下午,不必炫目热闹,也不必宏伟剧烈。它可以是平静的、饱含规律与距离感的,就像秀拉笔下的人们,他们或坐或立,看似彼此无关,却共同处于那片阳光与树荫交错的草地上。
就像我们,即使身处在各自的生活轨迹,也能于星期日午后,静静地坐下,在混乱与批评之外,活出一种属于自己的、美好的宁静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