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语普通话说“刘”发音近“劳”,在我们非粤语方言区的人听起来就像“老”。这次去香港参加香港文学出版社和香港大学中文学院联合主办的“香港与世界:文学香港与《香港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住酒店的时候前台服务生称呼我“老先生”。我虽然年逾六十,但别人直接喊我“老先生”听上去还是有点刺耳,后来见他很严肃认真地向“老先生”交代入住的各项事宜,反复几次听下来,我才明白/确定他说的是“刘先生”。
这让我想起当年在加拿大滑铁卢大学任孔子学院中方院长时,外国洋人朋友在念我名字时发不出“刘”的音,只会把“刘”说成“卢”──所以我那时是“颇费手卢”。每次洋人朋友喊我的时候,我都要反应一下才会想到那就是我。
从普通话到粤语再到英语,一个人的“声音符号”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让我觉得很有意思。记得当年曾敏之先生在世的时候,他喊我的名字“俊”发音为“捘”。曾先生是广西人,印象中他倒没有把我的“刘”喊成“劳”或“老”,却把“刘”发成了“楼”──所以我在曾敏之先生那里叫作“楼捘”。
虽然香港酒店的服务生叫“刘先生”时我听成了“老先生”,我却没有纠正他们,在觉得刺耳之余也在心中感慨:终于在别人眼里成了“老先生”。其实这样的“心理冲击”早就有了:总觉得在小孩子眼里自己还是“叔叔”、“伯伯”的时候,却冷不丁地就会在电梯和公交车上,与小朋友甜甜的“爷爷”声相遇。只不过面对小孩子叫“爷爷”还可以自我安慰那是“童言无忌”,现在成年人的“铁口断定”,就只能暗自认命确实是“老先生”矣。
即便是明白了“老先生”原来是“刘先生”之误,我也没有多少欣喜,反而在这个“误听”中一下子有了“老先生”意识:人总要老的,“老先生”的称呼正适合我当下的真实状态。可不就是“老先生”了嘛,难道六十多的老人家还不是“老先生”吗?还想装嫩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