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牛中要数秦川牛和南阳牛最好,个儿大,肩峰很高,劲儿足。华北牛和蒙古牛杂交的牛更漂亮,犄角向前弯去,顶架也厉害,而且皮实、好养。对北方的黄牛,我多少懂一点。这么说吧:现在要是有谁想买牛,我担保能给他挑头好的。”这是史铁生引以为傲的。
“全国像我一样吃过那么多种马铃薯的人,大概不多!马铃薯的薯块之间的区别比花、叶要明显。最大的要数‘男爵’,一个可以当一顿饭。有一种味极甜脆,可以当水果生吃。最好的是‘紫土豆’,外皮乌紫,薯肉黄如蒸栗,味道也像蒸栗,入口更为细腻。”这是汪曾祺的自述。
余华,则是拔牙最多的中国作家,五年间拔了上万颗牙。正是因为讨厌这份工作──“一辈子都要去看别人的口腔,这是世界上最没有风景的地方”,余华开始了文学道路的跋涉。后来他说:“我的青春是由成千上万张开的嘴巴构成的。”
而史铁生、汪曾祺的青春,是由几十头牛、一筐筐土豆组成的。前者到陕北插队当知青,成了生产队的饲养员;后者被下放到河北沽源的马铃薯研究站,为土豆画图册。牛、土豆、牙齿,成了这些作家的特殊“副业”。其实,当时这才是他们的主业,文学反而遥不可及。
与余华“切齿痛恨”不同,史铁生、汪曾祺要达观许多,苦中作乐。土豆的花是没有香味的,汪曾祺却发现了一种“麻土豆”花是香的,让科研人员大感意外。史铁生堪称“鉴牛专家”,别人看体形、看牙口、看精神,他则总结了一套“看脾气”的经验:一鞭子甩下去,瞪圆眼睛、左蹦右跳的是好牛,干活不惜力;塌腰闭眼、忍气吞声的是疲牛。
为何他们的文字能打动人?不就是这种生动的生活体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