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出差昆山,办完正事,还有几个小时空閒。当地朋友带我参观顾炎武故居。故居在千灯镇上。千灯古名千墩,据说吴淞江边有许多土墩,数到古镇所在地,正好一千个,就以此为名。而在当地方言中,墩、灯同音,后易名为千灯。各地之名,多有同音转来的。比如,我老家邻县德清,有一片风景秀丽的湿地“下渚湖”,在当地人口中,却叫“哑子湖”,因为德清话“下渚”和“哑子”读音一样。
千灯的风光和我老家差不太多。尚书浦穿镇而过,河上一顶顶小石桥,两岸有遮风雨的廊和美人靠,老式木结构房子错落排列。沿着石板老街,朋友在前引路,七转八弯,到了一处坐西朝东的院落,便是顾炎武的故居。一六一三年,这位大儒出生于此。经过修缮的故居占地六十亩,几进院落,展陈这位“亭林先生”的生平事迹,还有后人的缅怀诗文。从故居的一道小门,可走去瞻仰顾炎武祠和墓。四十五岁那年,顾炎武变卖家产,只身北游,远赴山海关,凭吊古战场,“往来曲折二三万里,所览书又得万馀卷”,他骑着马,实地勘察地势民风,找老兵退卒聊天,以所见所闻与书中内容相印证,二十年间行踪遍及山东、河北、山西、河南等地。六十八岁逝于山西曲沃,归葬千灯故里。
顾炎武著述极丰,我的书柜里有《日知录》《天下郡国利病书》两部,惭愧的是,不曾下功夫研读。行走在故居,关于顾炎武的碎片知识逐渐拼合起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名言,占据了这幅拼图的中心位置,而顾炎武的丰富和深刻远不止这八个字。他对于经世致用的倡导,对于音韵之学的重视,推动了有清一代治学理念转折,开启了影响深远的新学风。他对于气节的坚守,对于时与势的把握,不论是明清鼎革之际挽救时局,还是清朝初年拒绝出仕沉潜学问,持守遗民身份又展现刚健有为之姿态,不愧为一代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