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提到,艾佛列特.米莱的画作《奥菲莉亚》体现了他对艺术的极致追求,同时,这也是前拉斐尔派最鲜明的特征。米莱与罗塞蒂、霍尔曼.亨特等人共同创立的“前拉斐尔派兄弟会”,反对学院派对理想化之美的崇拜,主张回到拉斐尔以前的艺术纯真,以自然为师。
他们笔下的自然,并非装饰性的背景,而是活生生的世界。米莱笔下的每一朵花都来自他对植物学的考证,并附有符号意义。紫罗兰象征忠贞,罂粟象征死亡,雏菊象征纯真,而那围绕着奥菲莉亚的河流,是大自然的怀抱,也是命运的吞噬。
但,《奥菲莉亚》的动人之处,不只在于技法与象征,更在于那一份诗意:一个爱到疯狂的女人,在崩溃之际仍保有美。这样的画面,使观者既为美所倾倒,又为悲所触动。莎士比亚笔下的奥菲莉亚,是被动的受害者,而米莱笔下的奥菲莉亚,却似乎有了自我意识,她不再挣扎,而是在死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宁静。
也因此,《奥菲莉亚》成为历史上被反复诠释的女性形象之一。从象征主义到现代主义,再到当代流行文化,她的身影不断被重写。每一个年代,都在奥菲莉亚的沉默中听见不同的回声。
对维多利亚时期的观众,奥菲莉亚象征了“疯癫中的纯洁”;对二十世纪的女性主义者,她是被男性叙事消费的象征;而对今天的观众,她或许是一种自我表述的隐喻。那个曾经被历史定义为“疯狂”的女人,重新夺回了自己的故事。
这就是经典的力量,它不会完结。当奥菲莉亚在一八五二年的画布上缓缓沉没,她也在二○二五年的荧幕上重生。艺术的历史,就是一场不断的“诠释、诠释、再诠释”。
我想,如果米莱能看见今日的这场“奥菲莉亚热”,他或许会微笑,并再一次说道他的名言:“绘画,对我而言,只是感情的另一个词。”而这份感情,穿越了时间与形式,又一次成为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