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图:在外卖大战的高峰期,骑手日单量大增33%。\资料图片;右图:在繁忙时段,外卖员都争分夺秒地完成送餐。
今年8月,在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介入约谈后,三大外卖平台陆续发声承诺将“规范促销”,持续数月的补贴竞赛终于有所冷却。中午1点,太阳正猛,在广州白云区嘉禾望岗,几位外卖骑手坐在街角一家小便利店门前的阴凉台阶上,一边喝着冷饮,一边聊着单量。这是刚刚熄火的“外卖平台大战”留下的街头日常。
回望7月中旬,外卖平台跑马圈地进入“白热化”的疯狂阶段,外卖骑手通常要忙到午后两点多才能稍微喘口气。这场在盛夏里燃起的大战似乎戛然而止,只是在这场疯狂较量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大公报记者 卢静怡(文、图)
“平台抽成太厉害了,我主要做美团订单的,一份20元(人民币,下同)的外卖,其中13元是给平台和骑手的,剩下7元左右才落到我们手里。扣除成本,每单真的只挣几元,还不够发工资给自己。”在广州做了6年外卖店的富贵小炒老板小陈已经将门店关闭。小陈是采购半成品预制菜,有外卖单就加热打包出去。在10平米左右的舖位内,一整排炉具排列着,货架上有两台微波炉。两台大冰箱内,还存放着以往免费赠送给外卖客户的小瓶可乐和雪碧。“没卖出去的预制菜食材全扔了,放着也是浪费电。”小陈说。
“一份餐卖18元 平台抽10元”
“点外卖比堂食还便宜,根本不想出门吃饭。”广州市民杨光说。专注堂食的线下门店更要直接面对“被外卖抢走顾客”的惨淡现实。
“我们的舖位租金、水电和人工,大概每个月2万多到3万元左右。”东哥开设的小店湛江鸭仔饭坐落在城中村入口处人流比较旺的地方。他在挂着腊味和滷鸭的料理台,一边处理斩料;一边紧盯手机外卖屏幕上的新单提示。“线上订单愈多,利润愈薄。”东哥指着一份刚打包好的外卖说:“这份卖18元,平台抽成就要10元,我们还要送小饮料,再加上人工和原材料,不亏本已算不错了。”小店之前是以线下客户为主,线上外卖只是作补充。“今年外卖大战后,线下线上订单比例从3:7变成了2:8。”东哥坦言,堂食每份饭的利润比线上多3到4元,但来店里吃饭的人已愈来愈少了。
外卖价格倒挂 顾客转线上
在广州黄金地段珠江新城花城汇广场,一家店面不足100平米的中端连锁面馆更已关门大吉。“我们开了4年,周围都是中高端写字楼白领,位置再好也拚不过平台9块9的团购和外卖……算下来这个店我们亏了有300万元。”五味小麵始创人罗赞苦笑说:“你不参与平台的打折,没人来;你一打折,就亏本。”他说,面对外卖价格倒挂,消费者可以转向线上,“但餐厅仍需承担高昂的租金、人工及高额平台活动费,根本扛不住。”
对于被认为是始作俑者的平台,对“内捲”也甚是无奈。“我们不想捲,我觉得这样捲没意义。”美团核心本地商业CEO王莆中在7月回应媒体时如此感叹道。
赔本赚吆喝 根本无法持续
“没有竞争者会承认是自己挑起‘内捲’。”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马亮坦言,这就是“内捲”的矛盾之处,看似每个个体都是理性的,但是合在一起却造成了集体非理性。他指出,市场竞争允许乃至鼓励企业降价,但出现大规模击穿成本底线的价格之后,就是恶性竞争,而“赔本赚吆喝”也无法持续。他认为,外卖“反内捲”势在必行,需标本兼治地缩短这个周期,并避免周而复始的“运动式治理”。
现时外卖大战似乎偃旗息鼓了,但补贴大战留给中小商户或还有更多“后遗症”和值得思考的问题。富贵小炒的老板小陈已决定退出餐饮行业。“我准备去送外卖了。”他苦笑说,平台的流量游戏玩不起。这一次,他不想再做那个“只挣7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