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十五五”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预计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出海进程将明显提速。
展望2026年的中国宏观经济,基本判断是“出口进、消费稳、投资缓”;“十五五”元年的政策思路也将从单纯的逆周期调节、转向与跨周期调节相结合,以期在经济再平衡的过程中促进物价的合理回升。
以下选取了当前投资者最聚焦的十个问题,以问答的方式作具体展望。
问题一:如果增速目标继续锚定5%左右,靠什么来实现?
我们认为不必过于担心2026年实现经济目标的难度。过去大家低估增速背后的重要一点是低估了出口的表现,配图中表明这一事实,即在实际的出口增速高于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速的情况下,淨出口对GDP增速的贡献会被显著放大。出口的强劲增长一方面直接体现在淨出口本身,另一方面也会通过带动制造业投资和生产性服务业二次拉动GDP。
另一个可能被市场忽视的增长贡献是消费。当前社零增速已不能作为整体消费态势的唯一参考,原因在于其主要衡量商品消费、未充分涵盖服务消费与政府公共消费等日益重要的组成部分。展望2026年,消费增长将在两个维度展现潜力:一是在“投资于物”转向“投资于人”的指引下,财政支出持续向教育、医疗、社保等公共服务领域倾斜,推动政府消费规模扩张;二是“十五五”规划明确提出的“居民消费率明显提升”目标,将为居民消费提供明确的增量指引。
问题二:出口的韧性能否持续?
关税上调后,出口继续作为中国经济增长的关键驱动,是2025年最大的预期差。其韧性源于周期性与结构性因素的共同影响,其中周期性因素上逆风和顺风交织,虽然关税摩擦导致对美份额骤降,但转口盛行与汇率偏弱部分对冲了出口下滑;而结构性因素(企业加速出海布局、非洲新增长点开拓等)则构成更持久的增长底气。展望2026年,我们认为,周期性压力逐步缓解,结构性需求延续支撑,实际出口增速有望继续跑赢经济增长。
关税扰动弱化与外需边际修复下,周期性逆风阶段性缓解。随着中美贸易博弈进入缓和期,关税进一步加征空间有限,对出口的冲击边际走弱,预计2026年对美出口将迎来修复,与之对应的转口需求也将放缓,但鉴于东盟对华产业链的深度依赖,贸易差额占比高,对东盟出口仍将保持韧性。此外,欧美财政货币发力引领全球宽松周期共振,制造业景气度有望延续修复;欧洲经济复苏下,欧元的强势也有助于中国对欧洲市场的开拓,共同推动外需边际改善。
问题三:“促消费”下一个突破口在何处?
作为“十五五”开局之年,2026年“促消费”路径有望从2025年依赖“消费品以旧换新”等耐用品刺激手段,转向构建更具持续性的消费增长体系。当前,“以旧换新”品类的社零增速已呈现持续放缓态势,表明单纯依靠耐用品补贴的政策效能正在衰减,且存在透支未来消费需求的潜在风险。因此,迈入“十五五”新阶段后,政策重点将聚焦于服务消费的拓展与深化。
具体路径上,考虑到服务消费涉及民生保障、政策配套等多重维度,且各地发展基础与消费习惯差异显著,大规模统一推进的条件尚不成熟。因此,我们预计服务消费创新将采取“边行边试”的推进策略,浙江、广东等“乐于消费型”地区有望率先开展服务消费场景创新试点,为全国层面的政策推广积累实践经验。
问题四:再通胀前景几何?
考虑到当前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增速与既定目标存在一定差距,2026年通胀目标或将理性下调。预计基准情形下2026年全年CPI增速将落在0.1%至0.2%区间,虽较目标水平存在距离,但在政策效应充分释放后,仍有望继续向目标温和靠拢。
值得关注的是,尽管今年支撑核心CPI的“两新”政策与黄金价格上涨两大动能可能有所减弱,不过随着服务消费持续复苏与民生领域政策支持加码,预计核心CPI仍将保持0.8%至1.0%的温和增长态势,展现其内在韧性。
问题五:制造业投资能否反弹?
制造业作为“十四五”中国经济增长的引擎,2025年中以来有降温的迹象。我们认为这种收缩性的减速究竟是周期性的阻力,还是结构性的挑战,决定了2026年制造业投资的前景。
从周期性因素来看,“反内捲”对制造业投资的影响相对有限,因为三季度以来相关行业的产能利用率依然保持低位,其投资增速虽有所下滑,但并未如整体制造业投资出现负增长。而那些出现负增长的行业:如电子、电器机械、纺织服饰、制鞋业则更多是出口导向行业。鉴于2026年中美在关税问题上已达成阶段性缓和,预计出口行业制造业投资的拖累也将有所缓解。
从结构性的因素来看,“十五五”随着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的战略优先级大幅提升,我们预计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出海进程将明显提速,以实现再全球化的加速布局来分散地缘政治风险。我们预计2026年中国制造业投资的增速可能会降至5%以内。
问题六:基建会否迎来反转?
关于2026年基建投资走势,其核心在于财政资源的倾斜力度。2025年以来,无论是公共财政支出还是新增专项债,基建都不再是唯一主角,财政资源的天平正明显向民生、化债倾斜。我们认为,这一趋势在2026年仍将延续:
首先,“投资于人”的政策导向正引领公共财政支出“腾笼换鸟”、2026年对传统基建的投入或将依旧趋缓。其次,仍在攀升的地方杠杆率将继续制约基建意愿,在2024-25年化债进度整体偏快的基础上,专项债投向或将延续这一“去基建化”态势、推动地方杠杆水平的降低。因此,我们对2026年基建投资增速持谨慎乐观态度。
问题七:困境下的地产投资能否企稳?
对于2026年地产走势,我们认为短期内市场仍在调整阶段,政策核心将秉持周期性“防风险”和“高质量发展”下的双重导向。结构上看,我们认为新房市场价格可能领先于二手房市场止跌回稳。伴随住房建设向高质量进阶,新房市场有望率先打破调整态势、实现止跌回稳,而二手房市场仍面临一定的去库存压力。
虽然地产整体企稳仍有待观察,但鉴于地产投资占GDP比重已明显下行,其对经济的直接拖累也在减弱。根据测算,假设明年房地产投资(扣除土地购置费)增速下降10%,对名义GDP的拖累将为0.4个百分点,较2022年以来年均0.8个百分点的拖累边际收窄。
问题八:财政侧重是“加力”还是“提效”?
对于2026年、乃至“十五五”期间的财政政策,我们判断在无突发性冲击的情况下,将呈现“小步慢走”的扩张特征因此相较“加力”,预计2026年财政政策将更侧重于“提效”。这一取向具有坚实的实证基础:即便在投资效益优化提升的背景下,消费的财政乘数依然显著高于投资。
事实上,2025年财政支出已显现出“投资于人”的明确转向,预计2026年这一趋势将进一步深化,财政资源将更多向消费和民生领域倾斜,以实现有限财政资源的最大化利用。
问题九:货币政策如何定调?
从2025年的经验来看,虽然货币政策给出了适度宽松的定调,但鉴于出口的潜在韧性和经济运行的结构性优势,总量宽松的必要性下降,全年50个基点的降准和10个基点的降息明显低于市场预期。
2026年货币政策在实际执行层面,我们认为重在把握两个关键词,一是“金融强国”;二是“跨周期调节”。“金融强国”意味着2026年的货币政策或将更加“以我为主”,与美联储在货币宽松周期上的同步性也将进一步弱化。“跨周期调节”纳入了货币政策对中长期的结构性问题的考量。从历史来看,当央行引入“跨周期调节”这一表述后,降准降息的频率较单纯的“逆周期调节”明显下降。
问题十:人民币汇率升值空间有多大?
对于预测2026年人民币汇率的走势,需要结合金融强国和美元周期这两个因素来综合考量:
金融强国作为“十五五”的战略部署,意味着2026年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有望进一步提速,无论是助力企业出海还是成为有吸引力的全球储备货币,都需要提升海外企业和投资者持有人民币的意愿。
美元周期虽然近年来对人民币汇率的影响弱化,而在方向上依然有指示意义。2026年在美联储持续降息、美股高位及美国政治不确定性加大的背景下,我们判断美元指数仍将震荡向下,从而继续支撑人民币对美元走强。
因此,我们预计2026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有望升破7,但不会远离7。
(作者为民生证券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