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前文(刊于11月14日B4版)谈论了美国的人工智能(AI)及金融危局,但更深层的社会问题同样值得关注,从长远看这是更根本的因素。事实是美式资本主义的议会民主及自由市场体制正开始动摇。由此引发社会及政治危机的风险不容低估,并将与财金经济危机产生恶性互动,令冲击更大。
酝酿中的美国社会政治危机有几个特点。首先是贫富悬殊不断扩大至极端程度。贫富差距巨大且持续扩大本是美国特色殊非新事,但近期的发展仍令人侧目。有说首0.1%收入群体的财富已超过底下大多数群体的。调查又显示在2020年至2025年期间底层50%人士的财富增加了二万亿美元,但首0.1%的却大增10万亿至22万亿。因此消费结构也极不平衡,首10%收入者占了全国消费约一半。由于消费为国内生产总值(GDP)大头,这便令GDP增长受制,并影响经济前景。
中产崩塌 消费开支缩减
第二个特点是中产阶级收缩,更有人称之为崩塌(collapse)。据美国政府数字自2000年起低收入家庭数目转升,中等收入转跌,而高收入的在波动中平稳。数字背后含藏了巨大的社会压力及家庭的辛酸状况,许多评论已谈到“美国梦”破灭的困境。许多中产家庭正面临财政压力,调查指六成多为应付开支担心,七成多减少非必要开支并难有储蓄。问题来自费用急升,其中住房、幼儿服务及医疗等三大开支升势远超平均通胀。因此传统的中产消费模式要改变,即使较高收入者也同样受压,有一成多年入20万美元的家庭亦感到财政困难,收入用尽无余钱。
中产阶层收缩表示上流受制而下流增多,社会自必累积怨气。更须注意收入分布的变化,上世纪下半段中产膨胀,分布由金字塔型转为橄榄型(上下尖中间大),现时中产收缩将令分布回归金字塔型。中产膨胀显示低层随发展收入增加晋身中产,为社会稳定提供保障,避免了引发无产阶级革命。现情况逆转将为社会带来不稳定因素。发展放缓令中产收入增长慢于开支,必造成苦果。
最后一个特点是低层赤贫化。过去一般认为美国穷人也比发展中国家的中产生活得更好,但现时情况正在转变,许多美国人的温饱难保。当年已有4000万人须食物银行援助,又估计有过千万长者食物不足。露宿者人数众多,有城市地下去水道也住了人。笔者2019年到美国西岸旅行,见高速公路旁许多营幕,原来此非露营而是露宿,人们白天入城领救济及使用公共设施,晚上回城外睡。低层收入低而失业高,即使有工作亦可能是在职贫穷,入不敷支。
上述各情况仍在恶化,令美国政局及社会前景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