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繁花》一剧中的阿宝（胡歌饰），由工厂工人蜕变成为商界天之骄子。

　　电视剧《繁花》改编自金宇澄所著的茅盾文学奖同名获奖小说，由香港著名导演王家卫掌舵，胡歌、马伊琍、唐嫣、辛芷蕾等一众实力派演员主演，历时三年拍摄并于2023年底正式开播，收视节节攀升，在网络上引起了广泛的讨论。今次王家卫式的剧作叫好叫座，讨论度高，究竟他是怎做到的？\于 童

　　作为早已蜚声国际的艺术电影导演，王家卫选择用《繁花》试水小荧幕的消息，始终让关注者喜忧参半。虽然30集的电视剧能够让导演有足够的发挥空间，但熟识他的观众却也为其充满留白的叙事和瑰丽独特的镜头能否为电视剧观众接受，捏了一把汗。开播前，很多观众一面担心剧版《繁花》太过“王家卫”致收视遇冷，一面担心它太不“王家卫”沦于平庸。然而，笔者惊喜地发现，王家卫在这部剧中完美地做到了个人美学风格与观众观剧习惯间的平衡。

　　导演冯小刚在描述电影和电视剧异同时，曾有过这样精彩的比喻：“电影像是一场两小时的派对，观众更容易被惊艳，而电视剧像是一场30天的借宿，观众是在和人物相处。”因此，为了在几十集的故事里牢牢地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大多数成功的电视剧集往往采取了强情节的创作模式，用跌宕起伏的剧情和意想不到的翻转吊住观众的胃口。但在《繁花》中，王家卫为我们展示了另一种创作可能。

　　恍如15部连续电影

　　《繁花》的原作长达35万字，讲述了三位主角在上世纪六十至九十年代社会变迁浪潮中的命运浮沉，作者以上海方言行文，对上海的市井生活、人间百态，都描述得非常细腻。王家卫在其中选取了阿宝（胡歌饰）这一人物从工厂工人到成为商场骄子“宝总”之间这段书中留白的经历，进行细化，以其在上海商场的商战为骨，以他和玲子（马伊琍饰）、汪明珠（人称汪小姐，唐嫣饰）、李李（辛芷蕾饰）三位女性的感情纠葛为线，按照播出的安排以两集为一个切分点，为每段故事设计了完整的起承转合，让每一章节在保持故事连贯性的同时又各有情感侧重，令每个角色都有延展的空间。这是内地剧集极少采用的结构安排，让观众的观看体验更近似于观看15部连续的电影，观众在感到新奇的同时，也对剧情有了更多深入的思考。

　　节奏把控张弛有道

　　曾有很多剧评人担心王家卫的叙事节奏是否会让电视观众受到阻碍，以《繁花》开篇的首两集中，他便展示了作为一流导演对观众心理节奏理解的精到之处。

　　王家卫选择用1993年过年期间阿宝突发车祸、黄河路上李李的新店至真园筹备开张两条线索，迅速铺开围绕主角阿宝的一众主要人物群像和他在商场上面对的危机。密集的信息交代却并未让观众感到迷惑，因为导演的叙事真正做到了张弛有度。比如，阿宝在生意老手爷叔（游本昌饰）的指导下赚到第一桶金的故事，只用几个镜头略过，但爷叔给阿宝置办西装的过程，却用大篇幅来展现，这是因为宝总的生意能够成功的根本，就在于爷叔所说的“派头、噱头、苗头”，而且比起枯燥专业的商业运作，一个平头青年如何改头换面成为派头十足的上海滩总裁的过程，也更合观众的口味。

　　王氏光影原汁原味

　　在叙事上充分考虑电视观众观看习惯的同时，更令笔者感叹的是王家卫并未放弃他独特的镜头美学，那些为影迷所熟知的高对比度、饱和度色彩、镜像拍摄、万花筒镜头、运动摇镜、狭窄空间下的遮挡镜头，在《繁花》中依旧频繁地出现。这样的拍摄手法让剧中的每一个角色随时随地都保持着独属于这个人物的美感，更令整部作品描述、那个激情四射的年代中上海，呈现出如梦似幻的氛围，完美符合了原著作者和王家卫共同期待的“人们心中对那个时代的印象”。同时，剧中演员的表演也有着王氏电影一贯的细腻，例如主演胡歌在演绎捱汪小姐巴掌的剧情时，从气定神閒的威慑到被打后一瞬的狠厉，再到压住火气后的风轻云淡中暗含威胁，整段表演全靠面部肌肉和眉眼配合，演员短短十几秒情绪和心思的转变，都演绎得非常清晰动人。

　　很多网友戏称王家卫这样的电影名导掌镜电视剧是“下凡”，认为他指导小荧幕作品是一种大材小用。但王家卫用他精心打磨了多年的《繁花》，向观众证明在真正的艺术家眼中，荧幕无大小，平台无高低，重要的是用自己的才华，为自己的目标受众创作优秀的故事与人物。在这一理念之下，观众自然能够感受到创作者的用心，继而体会到其个人审美风格的可贵之处，而主创们的作品才能够得到叫好叫座的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