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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汕工艺传承1/油纸 新天地 灯笼 在何方

2022-02-12 04:25:25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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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陈炜跃在家庭作坊为灯笼写字(左)、上桐油。 大公报记者 李薇摄

  编者按

  岭南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支脉。然而,大公报记者在汕头采访时却发现,当地一些具有悠久历史的传统工艺传承艰难,有的甚至濒临失传。如何才能不忘初心,将传统文化发扬光大,共筑精神家园,《潮汕工艺传承》系列专题通过实地走访,聆听那些矢志不渝、坚守阵地的老手艺人的故事,感受他们在现代与传统之间的困惑与抉择、热爱与担当。

  广东汕头澄海前美村下底园社的陈氏家族自清初开始制作油纸灯笼,至今已有约四百年历史,因工艺精湛,曾经货畅如流,成为远销东南亚等地的精品。鼎盛时期,前美村每家每户都在编织灯笼,但时至今日,可量产油纸灯笼的仅剩不足三户,包括四代人均掌握制作工艺的陈炜跃一家。

  难以创新、不懂推广,可能是将这门传统手艺进一步发扬光大的最大难点。或许,于前美村的手工艺人们而言,自己就像处于一座孤岛之上,不远处就是繁华的都市,但没有“引路人”的他们,却永远无法抵达彼岸。

  大公报记者 李薇

  走近陈炜跃家门口,映入眼帘的是沐浴在阳光下的一串串半成品灯笼,或涂抹了桐油,或贴了纱纸,远远望去仿若一串冰糖葫芦,可爱又迷人。跨过大理石门槛,经过一个狭窄的天井,就到了他们制作灯笼的“家庭工作坊”。一个厅房里堆满了竹子、编织到一半的灯笼以及刀、笔、朱砂等工具。

  家庭作坊 年产两千

  坐在厅房之内,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太奶奶陈耀刁一边盯着电视里的潮剧,一边手法娴熟地编织着一个灶头灯。老人家边看边紮,根本无需低头注视自己手中的作品,但旁观者就算认真盯着她的手法,也无法分辨篾条是如何快速变化的。“没什么啦,也就熟能生巧。”面对称赞,她一笑置之。这门干了一辈子的活,陈耀刁早已了然于胸,只要拿起竹篾,手指自然就舞动了起来。

  紧挨着厅房的另一边,是一个露天杂物间。在这里,陈炜跃的父亲,69岁的陈少杰正在做着“破篾”的工作。所谓“破篾”,是指将泡水软化后的竹子进行割青和细分。原本粗如手臂的竹子,在陈少杰的手中慢慢变成宽度约1到2毫米的竹丝,每一根都一样厚薄、一样光滑、一样柔韧。“削的时候手要捏紧,这样篾条才会整齐均匀。”手握锋利的刀锯,陈少杰快速削动着竹条。制作者气定神閒,旁观者却深怕制造出过多的动静惊到那刀锋。行家们介绍说,破篾是油纸灯笼制作最关键的工序,没有半年以上的学习无法掌握关键技巧。

  “我们家的分工大概是父亲破篾,奶奶起头,我做灯笼坯中间部分,最后奶奶收尾、糊纸,父亲再进行写字。”陈炜跃介绍,14岁的儿子陈鉴栋则是在放学或者寒暑假期间过来打下手。在这样分工明确的工作流程中,一户人家一年可“量产”两千多个油纸灯笼。

  油纸灯笼的制作工序繁杂,主要包括:浸竹、劈竹、破篾、起头、编制坯、收尾、糊贴纱纸、写字、贴花、上桐油、晾干等,其中最难的就是破篾和起头,其次是写字,很多灯笼往往就在写字这一环节被做坏了。

  古法挥毫 字美费时

  受灯笼大小以及凹凸不平的灯面局限,挥毫涂丹需执笔者拥有沉稳技艺,意在笔先。否则写错了,红色颜料会渗透竹骨,这个灯笼就算作废了。“市面上大部分油纸灯笼在书写时采用正楷,但我父亲是用美术体,会把字拉长,让整体布局显得饱满,这样挂高后会更好看。”陈炜跃说,美术体在撰写时难度更高,耗时更长。在一对大灯笼上撰写“三山国王(即地方守护神)”四字,就得一个多小时。目前前美村也只有陈炜跃一家还在遵循古法写字。有时为了慎重,陈炜跃也会通过铅笔草稿、填色方式撰写。

  “这些工序是无法连贯进行的,所以閒的时候我们会备很多半成品。有客人过来定制,只需写字、贴花、上桐油,大概一周就能拿到一对成品灯笼。”在陈家仓库里,能看到30多种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灯笼。

  工艺虽复杂,但油纸灯笼的售价与时下物价相比,却并不乐观。“之前一个大灯笼卖2元(人民币,下同),那时候钱大,很了不起。有一次涨价到16元,大家都特别开心。现在是50元一个,但物价也高了,我们好几年没有涨价了。”提及几十年来灯笼价格的变化,太奶奶陈耀刁瞭如指掌。

  机产布艺 占据市场

  据了解,目前油纸灯笼在前美村的售价从50元到500元不等,是同样尺寸布灯笼的3倍价格。过去,家家户户门口都会高挂的油纸灯笼如今已被布灯笼取代。“我们农村作坊无法跟上布灯笼工厂的生产速度。受此冲击,价格也涨不上去。”陈炜跃透露,因为这些原因,再加上村里大部分手艺人年事已高,不少灯笼人家已放弃营业。“生意好的时候,我们全家一年收入极限也就20多万。现在,年轻人更愿意去打工。”

  近几年,由于廉价替代品布灯笼的出现,再加上疫情导致祭祀活动减少,油纸灯笼销量锐减,手艺传承的断层危机更加凸显。“本乡人都不愿意做,就更别说外乡人。”陈炜跃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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