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20世纪90年代,同在美国寻找马吉影像的纽约纪念南京大屠杀受难同胞联合会创会会长邵子平(右)与日本每日放送记者加登英成,时隔34年在香港重逢。\大公报记者陈旻摄
20世纪90年代初,日本右翼势力公开否认南京大屠杀,纽约纪念南京大屠杀受难同胞联合会创会会长邵子平与日本每日放送电视广播公司记者加登英成,在美国争相寻找马吉影像。马吉影像原始胶片及摄影机在他们的努力下重见天日,成为揭示南京大屠杀真实性的力证,并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名录》。
由香港大公文汇传媒集团牵线,时隔34年,在香港与昔日“竞争对手”重逢之际,9月19日,加登英成特别带来6件珍贵史料捐赠给大文集团。他表示,今年是日本战败80周年,虽然在日本,这被简单地称之为“战争结束”,但他认为,日本这场在掠夺中国、韩国等邻国资源而进行的战争,无疑是一场“失败”,更给邻国造成巨大伤害。\大公报记者 陈旻报道
加登英成此次捐赠给香港大公文汇传媒集团的史料,包括1991年6月日本每日放送广播电视公司特别报道组关于马吉影像的暂定题为《目睹南京大屠杀的“鬼片”》的报道选题策划方案,以及1991年6月至8月围绕远赴美国等地多方联系寻找马吉影像的5封邮件。
权威学者指引 踏上寻证之路
“1937年12月13日,在淞沪会战中获胜的日军乘势占领了南京。此后六周,日军在南京进行的杀戮、抢劫和暴行被称为‘南京大屠杀’,并在东京审判中得到了证实。然而,当时有一位美国牧师在南京拍摄电影并流传,他的名字叫约翰.马吉。虽然他无法捕捉到屠杀的瞬间,因为他的拍摄不能被日军发现,但他的摄影机捕捉到了大量的尸体和在医院接受创伤治疗的中国人。”加登英成说,“做这份报道策划时,我32岁,当记者刚满一年,完全不了解南京大屠杀,我以一个不带偏见、中立的记者身份开始采访追踪。”
1990年10月,日本政客石原慎太郎宣称南京大屠杀是中国捏造的,在日本国内外引起轩然大波。作为时政记者,加登英成敏锐地意识到这条新闻的特殊价值。“我此前从未报道或研究过这个问题。我偶然得知,当时日本研究南京大屠杀的权威学者之一──时任早稻田大学名誉教授洞富雄就住在我家附近。于是,我决定打电话去拜访他。”加登英成解释道,当时日本大学教授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都是公开的。“洞教授一边给我讲解南京大屠杀,一边拿出美国传教士乔治.费奇的《我在中国八十年》递给我。”
洞富雄对加登英成说,“如果我们能找到这本书里描述的影片,那肯定是南京大屠杀的重要证据。”加登英成直觉:“这一定是上帝赐予我的使命。”于是他向洞富雄借了这本书,开始研读。
借助联合会 率先寻得马吉影像
1990年12月26日,纽约纪念南京大屠杀受难同胞联合会(简称:联合会)筹款在《纽约时报》刊登“纪念南京大屠杀受难同胞”、“兼驳斥石原慎太郎”的全页广告,为加登英成追寻马吉影像带来意外线索,他通过报纸上刊登的电话号码,打国际长途电话联系上联合会的邵子平与姜国镇。
“费奇的女儿看到这页广告后,给联合会发了一段名为‘入侵中国’的影像,时长刚过10分钟。”加登英成说,他感觉联合会最初并没有重视这段影片。他通过联合会得到了费奇的女儿、时年79岁的艾迪斯.费奇的家庭电话号码,由此联系上费奇的外孙女汤娅.昆顿。“那时,互联网还没有出现,家用传真机也没有普及。”加登英成清楚地记得自己每天晚上都在办公室待到很晚,不停地打国际长途电话。
在选题策划方案中,加登英成描述了获得马吉影像确切线索的过程:汤娅.昆顿在大扫除时从衣柜底部发现了一个灰色的罐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5磅重的胶片。因为家里没有放映机,她询问外祖父费奇“这是什么影片?”费奇陷入回忆:“那是日中战争时期的电影,是拍摄日本在南京犯下暴行时的画面。”不久之后,费奇去世。完成葬礼与整理完遗物后,汤娅.昆顿和丈夫将这部影片捐赠给洛杉矶电影中心。在电影中心放映时,他们看到影片中头被砍去一半还活着的中国妇女,以及没有手脚的孩子。
“我立即联系汤娅.昆顿捐赠影片的洛杉矶电影中心,确认他们仍然保存着这些影像。我迅速订了机票飞往美国。这是我一年前成为记者以来的第一个海外报道任务。”加登英成感叹道,“虽然我起初以中立立场进行采访,但回想起来,这是让我深入南京大屠杀核心的调查之一。”
“在当地(洛杉矶)时间1991年7月2日中午,我看到了马吉影像。”加登英成叙述道,“洛杉矶与日本有16个小时的时差,那应该是日本时间7月3日凌晨左右。”
制成日本首部南京大屠杀纪录片
1991年7月3日,日本NHK电视台、朝日电视台、TBS电视台等各大电视台的晚间新闻,连续迅速播报了在美国发现记录南京大屠杀影片的重大新闻,日本共同社、每日放送等特别做了专题报道。身在洛杉矶的加登英成与日本同事连线直播。
这条重磅新闻在1991年7月4日登上日本各大报纸的版面,在日本社会与学术界引发强烈震动。每日放送强调,“这是我们在美国洛杉矶独家取得的影像。时隔半个世纪,‘鬼片’复活了。”
1991年10月6日,日本每日放送电视台播出加登英成采访制作的日本国内第一部追寻南京大屠杀的纪录片《验证南京大屠杀》,迅疾在日本国内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