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兰盆节已过,但却不曾有过多少过节的感觉,不禁追思,古时的华夏对这一节日有多重视,诗歌中的盂兰盆节又是如何体现了当年的过节景象──比如唐太宗就曾在宫中举办盛大的盂兰盆道场。
盂兰盆节源於佛家文化,核心内容是佛祖教弟子如何将亡母救出饿鬼道。中国古人不但将其本土化,还发扬光大,乃至远传东瀛。早在西晋初期,农曆七月半念诵《盂兰盆经》已是一项重要活动,但真正推动、扩大其影响力的,却是梁武帝萧衍。
需要说明的是,这个皇帝当时并非为了亡母,而是为了亡妻郗氏。念诵《盂兰盆经》只是他为亡妻求忏悔、做功德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他本人作了一篇《梁皇忏》,感天动地。某种意义上说,《梁皇忏》推动了《盂兰盆经》乃至盂兰盆节,渐渐成为中国人有关孝道文化的一部分。
“欣欣来认祖先名,梵杵丁东月二更。满地纸钱香篆冷,更无真哭两三声。”──这是南宋宋伯仁《观寺中盂兰盆会有叹》。显然,他所见的盂兰盆会,味道已经离孝道很远了。大致同时代的吴自牧著《梦粱录》说,当时寺院每到农曆七月半,就会举办盂兰盆会,用施主的钱米帮他们荐亡。
按照宋伯仁的说法,无论僧家还是施主,可能都不用心。就是说,当历史上的盂兰盆会被仪式化之后,其本意在部分人心目中,渐渐也就淡了。拿今天的日本盂兰盆会来观察,主要体现的,还是欢乐,哪有拯救已故亲人脱离饿鬼道的紧迫与忧愁?
到明代时,盂兰盆节仍然很重要。官员皇甫汸有《七月十五日颂盂兰佛会》诗,描绘了“绮供千花缀,芳筵百果繁”的景象,现场气氛是“流悲咽笙磬”,挺动人。不知清代的乾隆皇帝是否有意继承唐太宗遗风?他也十分重视盂兰盆节,多有言及中元日(即农曆七月半)观赏放河灯、盂兰法事的诗句。例如:
数声仙梵海天呗,一朵金莲上下荷。
却是嫦娥让灯景,中宵才肯擘云窠。
可见乾隆当时对宫廷过节的美景讚叹有加,心生欢喜,似乎没有想起“饿鬼道”之类。当然我们也不能怪他,毕竟这样接地气的欢乐场景,在皇帝生活中并不常有。由此也可见,放河(湖、水)灯早已成为盂兰盆节的风俗,而这种景象即便在今天看来,也有永恒的美。
道光年间有位小官员叫彭廷选,写了很多首《盂兰竹枝词》,其中有一,我甚是喜欢:“处处笙歌彻夜喧,香车宝马烂盈门。河灯万点飞星斗,应改中元作上元。”──“中元”即是盂兰盆节,其本质是鬼节;“上元”就是今天的元宵节。而这位彭先生居然将二者相提并论,似乎还可以互换,由此可见,至清代时此鬼节已毫无“鬼气”,反而越来越“欢乐”……
可惜的是,如今,我们也只能从这些诗词中感受一番古时候的盂兰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