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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不忘的地名/梅 莉

2019-03-15 03:18:17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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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湖北襄阳是金庸偏爱的古城之一/资料图片

  从上海自驾去四川时,途经苏、皖、豫、鄂、陕,然后入川。走过路过,地名如人名,陌生之地能让人一下记住的,肯定因其个性鲜明。还有一些记忆裏存在但是无感的,比如在地理书、小说裏出现过的地名,当它伫立在你面前时,很多相关的人与事就呼啦啦地湧出。你会恍然大悟,原来你在这裏。

  途经河南,因我几乎没涉足过中原这片广袤辽阔又神奇古老的土地,满是好奇。高速公路路牌上不断闪现那些耳熟能详的地名:开封、瓦岗寨、驻马店、安阳、南阳、新野、洛阳……程咬金与瓦岗寨,刘备与新野,诸葛亮与南阳,几乎每个地名都可以说出一段历史。所以,中原是很多小说家最爱书写的地方。我发现取地名也跟取人名相似,兄弟姐妹多的家庭喜欢随名,其中有一个字是相同的,而河南的许多地名也是这样。比如洛阳、睢阳、汝阳、沁阳、泌阳、安阳、南阳等等,共有十几个“阳”,兄弟姐妹真多,是个大家庭。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在南阳吃了一碗全市排名第一的胡辣汤后,一整天都不觉得冷。然而,我更倾心的是距南阳只有一百多公里、隶属湖北的古城襄阳。喜欢它是因为两位文人。“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杜甫的诗多愁苦沉重,难得一首这麼喜出望外、明亮开怀的:一路春光美景作伴,哎呀,终於可以回老家啦,我的心早已长上翅膀飞走了,从巴峡穿过巫峡,再到襄阳直奔洛阳。杜甫祖籍襄阳,写这首诗时,诗人五十一岁,在现在看来还是中年,但对於只活到五十八岁的杜甫来说,已是暮年。透过这首诗,可以看见一个一直不那麼快乐的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於是,爱屋及乌地爱上襄阳、洛阳。

  留宿襄阳,我点了襄阳人最爱的牛油麵和锅盔,果然名不虚传。吃饱后漫步街头,忽又想起金庸。去年他去世,襄阳城墙上点燃了上千支蜡烛纪念他。襄阳人纪念他,是感谢他为襄阳扬名,因为在其作品《射鵰英雄传》和《神鵰侠侣》裏多次提到襄阳,这是作家很偏爱、下笔最多的一个地方。襄阳自古是兵家必争重地,小说裏郭靖死守襄阳城多年,最后还是没守住,破城当天与妻子黄蓉并肩浴血奋战双双殉国,成了抗蒙英雄。

  返程时,湖北另一座城市却留给我梦魇般的记忆。途经湖北荆门,在高速遇到一起重大车祸,造成八十公里的大拥堵,堵了几个小时不能动弹之后,疲惫不堪的我们在凌晨被赶下高速,仓皇找酒店住宿。城中地面结冰像溜冰场,寸步难移,先生还摔了一跤,却被一家家告知客满,绝望地以为就要露宿街头了,终於被一家设施简陋的宾馆收留。那一夜,简直是此生不愿回首。但是,荆门这个地方却也没齿难忘了。

  过皖南,一座名叫寒亭的小镇,像一位亭亭玉立、容貌姣好的柴门姑娘,情窦初开,见有客人来,“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而宁国(县)呢,我觉得它像一位长着国字脸、做着小生意手头有点积蓄的帅哥,和寒亭很般配。当然这是我途中无聊脑洞大开自娱自乐。实际上,我对宁国的记忆是来自它的土特产──山核桃。朋友是宁国人,每年回家过年必带两罐山核桃送我,核桃粒大壳薄,香脆味美。

  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我赞同钱泳在《履园丛话》中所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者不可偏废”。但显然是读过书再行路,感受更丰盈,否者就是到此一遊。

  旅行还有一个好处,可以在实践中眼观耳闻手记,弥补书本知识的不足。

  记下那些念念不忘的地名,后会有期,不在脚下,便在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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