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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札记/舒伯特的冬之旅/李梦

2019-04-18 03:17:57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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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迪斯考与布伦德尔灌录於一九八五年的《冬之旅》唱片/作者供图

  本月底至下月初,城市当代舞蹈团(CCDC)将演出香港著名编舞家黎海宁的作品《冬之旅.春之祭》,受史特拉文斯基震惊世人的芭蕾音乐《春之祭》和舒伯特的声乐套曲《冬之旅》启发,将前后相隔两百年的古典名曲引入当下的语境中再观看。

  不久前,我访问黎海宁,听她讲述如何将这两齣氛围与情绪截然不同的作品并置演出。首演时引起观众骚动的《春之祭》固然生猛亢奋,《冬之旅》固然寂静且苍凉,但掀开情绪的外衣探入内裏,我们不难发现,不论《春之祭》的主演尼金斯基抑或仅仅活了三十一岁便匆匆离世的作曲家舒伯特,儘管性情迥异,却都逃不开命途的磨折,并以毕生心力反覆咀嚼“孤独”二字的况味。

  关於尼金斯基,我所知不多,更愿意借此文聊聊舒伯特,那个曾因为身材矮小而被讥笑为“小蘑菇”的水瓶座,那个生前默默无闻、去世后声名日盛的音乐天才,那个一生渴望像自己的偶像贝多芬那样创作出伟大交响曲却只能凭藉写作艺术歌曲为生的“异乡人”。

  像不少古典乐迷那样,我起初对於舒伯特的认知,不外是他源源不绝的艺术歌曲(lied)写作天分,他的沙龙聚会,以及他的早逝。直到数年前在香港文化中心音乐厅中欣赏英国钢琴家李维斯(Paul Lewis)全舒伯特作品独奏会,我才从那些音符的缝隙中读出隐隐的落寞、哀伤与孤寂。千万别被舒伯特看似乐天开朗的外表所欺骗,千万不要单凭几首好听易入耳的艺术歌曲便认为这位德国作曲家只是安於创作一些肤浅的、“小确幸”的曲子,诚如李维斯所言,舒伯特的音乐从来不是耀眼缤纷的,更像是点缀若干星光的漆黑天幕。这种光暗与冷暖之间的对照,在舒伯特未完成的第八交响曲中有,在他於生命最后一年创作的《冬之旅》中也有。

  声乐套曲《冬之旅》(Winterreise)创作於一八二七年,根据德国诗人威廉.米勒的二十四首诗作改编而成,讲的是为爱情所苦的主人公在冬日漫步林间风中时的所思所想。而舒伯特在创作这一系列声乐曲目的时候,心心唸唸的绝不只是未能相守的恋人与逝去的爱情,而是个体在生之旅程中的遭逢以及因之而生的困惑与不安。舒伯特创作此曲时已染上梅毒,自知命不久长,因此标题中的“冬”不单指向季节时序,也是作曲家心绪的直陈,如同第二十首《路标》中所写:“我要走上的道路/从来没有人能够归还。”

  《冬之旅》架构清晰,起承转合兼具,至今仍是声乐套曲的经典之作,难被超越。不少声乐名家曾将其灌录唱片,而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当属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男中音之一费雪迪斯考(Fischer-Dieskau)。他与钢琴家布伦德尔(Alfred Brendel,也是李维斯的老师)合作的一九七○年代现场演出,是我屡听不厌的版本,更不用说两人在一九八五年合作灌录的唱片了。不少声乐家演唱此系列曲目时,总不免过於强调旋律中落寞与哀伤的情绪,迪斯考并未耽溺其中,而是凭藉他相对明快高亢的嗓音,为这作品添多“哀而不伤”的意味。很多时候,过分氾滥的感情反而给人过犹不及之感,如何点到即止且意味深长,才是最难拿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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