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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的胎记\琴 曲\任林举

2019-07-26 03:26:09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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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琴,大约是一种很高雅、很古典或很专业的事情,所以,一直不敢对别人说我听过哪个琴曲或听过哪个琴手在哪裏操琴。琴,当然是古琴。怕也就怕人问我,是否懂得。我一直觉得,在古琴的传播场域裏,懂是一个核心问题。

  一些著名的琴曲如《广陵散》、《高山流水》等,在我不大的时候就有所耳闻,但我之“所闻”不过是音乐之外的故事。比如一款美酒,是经过怎样的巧手慧心费了多少的周折和心思酿造出来,其中又蕴涵了多少美妙和不可言说的寓意和滋味,我们都不得而知。只知道谁把酒就呈给了谁,谁从酒裏领略了酒和人生的精义、精神和境界,因此而成了莫逆或刎颈之交。

  其实,我也是听过两回琴的。抚琴的人,据说随名师苦练十年,技艺和境界已非同寻常,但终究不是什麼名家、大家。第一次听小何抚琴,我其实并不以为然,觉得行业内的很多女生,因为经济条件优越,多喜欢附庸风雅,玩一玩,博取众人一乐或几声曲意逢迎的鼓掌也就罢了。那天她弹的曲子应该叫《良宵引》吧?果然,她的曲子并没有压过在场者持续不断的交谈。中间我还特意做出了留意倾听的姿态,毕竟一个听琴的人有义务让抚琴的人感到起码的尊重。但那次,我并没有听出什麼妙处。

  后来,又在另一个场合听小何抚琴。听琴之前,恰巧与她有简短的见面,想到第一次听琴的尴尬,我特意编了一套说辞,安慰了一下温和、谦虚的小何。我没有评价她的琴,也没评价听琴人的心性和素质,只说了抚琴与听琴关係──听琴,不要过三五个人,人一多就热闹了,而热闹却是心灵与心灵对话的障碍。自以为这番话说得很聪明,既遮掩了自己对琴曲的无感,也委婉地推卸了自己的责任,告诉她,我没对她表示讚美不是因为自己不懂,而是因为环境干扰了我的理解和感悟。并且,还巧妙地把不懂打扮成了体面的长者风範。

  后来,偶尔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小何的文章《孤独的鱼》,写她水缸裏养的三条鱼,文笔细腻、深刻而独到。我不相信这样一个有着细腻感触和深刻思考的人,学琴十年会不得要领。

  於是,特意找了一些专业的古琴曲光碟,回家补一补感觉课。不听则罢,一听,额头的汗就一层层冒出来了。儘管我还是无法在很短的时间裏把古琴的素养提升上来,但我可以採取一些比较笨的办法,就某一个乐段的节奏和音色进行回顾、比较。我觉得那天小何的琴弹得一点儿不比专业琴手逊色。

  此时,我已顾不得对以往的言行感到懊悔和沮丧,只是恐惧,绕了半生,终究没有躲过一部古琴的追问,懂还是不懂?所幸,经典琴曲中并没有“对牛弹琴”的讽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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