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艺术只有在不断的“创造”中才能得到保存,在不同时期,不朽的艺术以其永葆之活力投入到现实,不断将自身的合法性、规範性拓宽,甚至取得了许多“另类”的成果,不妨以《诗经》为例略说一二。
自孔子治《诗》起,子夏以后儒家无不研习《诗》。孟子的言论时常引用《诗经》,如《孟子.梁惠王》就有多处,从自己的学说立场入手解读《诗经》篇章。及至宋代,朱熹认为《诗经》来自於圣人感发,具有超然的品格,又说到:“此诗之为经,所以人事浃(读若家,谓深入)於下,天道备於上,而无一理之不具也。”《诗经》传至南宋终於被戴上神圣光环,成为“天理”的一部分。元一代学者也追随朱熹的观点,直至明代,《诗经》方才被视为文类意义上的诗歌。
文字也可以转换为图像,《诗经》本身就是重要的绘画题材,《诗经图》即是典型。汉代已惯於用绘画插图帮助理解经籍,《诗经》也不例外。因为《诗经》裏有大量的动植物、宫室、礼器、制度、地理等,自汉代起,就有不少著作对其进行解说,而绘图的出现,显然有助於为读者提供直观具体的认识。汉代诗经图中最有名的便是刘褒的《云汉图》和《北风图》,分别以《云汉》、《北风》两首诗为依据追想其画。后来诗经图的减少则主要与魏晋南北朝礼教分崩离析以及佛教传入等有关。
不过《诗经》中的名物至今已得到现代科学的诠释,并在文化产业中予以体现。二○○一年六月,台北猫头鹰出版社出版《诗经植物图鉴》,除相关诗篇外,配合了摄影与植物学解说。台北植物园甚至从《诗经》植物中选择适合在台北生长的植物,达七十多种,在该园的“诗经植物区”种植、栽培,以风、雅、颂的次序展示。此后,又有热心人士提出,在《诗经》的採集者尹吉甫的家乡房县,开闢《诗经》文化墙、发展《诗经》藥膳餐饮、开发《诗经》手工艺製品,以及重建吟唱古貌等推广意见。但在《诗经》的文化开发上,也要避免用今日的文化情境就《诗经》过分发挥、过度阐释,已有学者提出这方面的担心。
《诗经》的文化意义随着现代知识系统的推演而日趋多元,以民俗学为例:它在二十世纪初兴起,北京大学《歌谣》周刊发刊词提出“歌谣是民俗学上的一种重要的资料”;顾颉刚、胡适、俞平伯、钱玄同、郭沫若、傅斯年、杨向奎等都曾就《诗经》的雅俗、婚恋等风俗以及农业等不同角度展开讨论。法国汉学家比奥亦曾如此说:“《诗经》是东亚给我们的最出色的风俗画之一。”除此以外,《诗经》竟也进入了国防思想等现代知识体系当中。
今时今日,《诗经》或许还可以转化为“藥品”。据闻,东南大学的王珂教授多年研究诗歌疗法,认为有阅读疗法、书写疗法、意象疗法、对话疗法、音乐疗法等不同形式的可能性,《诗经》作为第一部诗歌总集、也是古代诗歌的经典文献,自然不容错过。无论如何,在《诗经》多元的现代消费中,一方面我们要站在过去的文化情境、语境中加以辨别,注意理解《诗经》的原义及其精神所在,然后再面向现代生活应用、推广,文化《诗经》也好,商业《诗经》也罢,都代替不了《诗经》本身,实际上,孔子以及后来儒家对《诗经》的阐释,也属於经学《诗经》,只能作为《诗经》的一个方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