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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K人与事/阿 桦/代 恩

2020-05-20 04:24:04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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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衬了多年的髮型师阿桦,他看着我的头髮由浓密渐渐变稀薄,由乌黑变渐惭变灰白。

  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阿桦还在学师阶段,我已经到他位於北角唐楼的家烫头髮。依稀记得烫一次头髮几十元,用当时算是名牌的“牛奶妹”烫髮水。那时他廿岁出头,人人都唤他阿桦。后来阿桦满师了,在北角一间髮型屋当师傅。那些年,髮型师傅好像没有名字似的,只有一个代号,阿桦是三号。自此,我每个月都会找三号剪一次头髮,相隔几个月烫一次头髮。烫髮水慢慢有了更多选择,但我只对“牛奶妹”情有独锺,就像我改不了口仍然叫他阿桦。

  阿桦罕言寡语,形象健康,不抽烟不赌马,在当年行内实属少见。阿桦尤其拿手梳华丽的晚宴髮型,因此不少夜总会歌星帮衬,是店内的当红师傅。有一天我去髮型屋剪头髮,老闆说三号辞职了,说是去了日本深造。帮衬了好几年的熟客一声招呼不打,我觉得他酷得有点不近人情。

  后来我移居外地,千禧年过后回流香港,人面桃花,当年帮衬的髮型屋已不知去向。几经打听,找到了阿桦在北角经营的髮型屋。店舖在一幢大厦的二楼,有八张座椅,三位师傅及一位洗头兼助手。廿年不见的阿桦,沉默依然,技术更见纯熟。髮型屋客似云来,需要预约,顾客不乏时髦男女,阿桦也多了个洋名叫华伦。

  转眼间我已经帮衬了阿桦十几年,任由他替我设计髮型。髮型屋开业至今已三十年,装修看来有点残旧;同样,贴在玻璃门外的价钱牌仍旧是多年前的旧价。在店内我仍然会听到顾客唤他三号或华伦,还有顾客的儿女称呼他华伦哥哥,而我则习惯了叫他阿桦,四个称呼代表了四个不同的年代。

  时代使然,阿桦现在已请不起师傅及洗头工。剪髮烫髮,扫地抹枱清洁一脚踢,敬业乐业,默默地守着旧店与旧客。

  貌似五十开外的阿桦其实已年届花甲,儿女成材,自置舖头,早就具退休条件。有顾客劝他向邻居看齐,把舖头改成㓥房,收入更加可观,可他不为所动。跟随了几十年的顾客都成了老朋友,他说愿意为老朋友服务至手提不起剪刀的那一天。我们都以为“那一天”应该还很遥远。

  世事变幻莫测,突如其来的一场疫情,改变了许多人的意愿。阿桦的髮型屋所在大厦在疫症中成了“疫楼”。

  停业已久的阿桦最近复工,那天预约上去剪髮,见他严阵以待,他形容工作期间提心吊胆,视工作为享受的阿桦意兴阑珊,他听从儿女们的劝告,决定退休,此次复工主要是想对每位顾客有个交代,我无言以对。心中百感交集,那一刻我脑海中浮现的是,年轻的阿桦不辞而别那一幕,仍历历在目……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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