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英式下午茶鹹甜兼备\资料图片

　　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在今年大家因疫情减少外出用膳的情况下，居家的一日三餐显得格外重要，相信很多人纷纷在家试手，参照网上美食频道，按图索骥，解锁技能，都硬生生地练成了“大厨”。

　　英国更是如此，我过往朋友圈裏最热门的主题，比如遊山玩水、天下大事、心灵鸡汤等等，都让位於美食，大家好像比赛一样，争先恐后地分享自己的“作品”，尤以挑战高难度最受欢迎，像什麼学会了炸油条、蒸包子、松鼠鱼、白切鸡等，虽然有些菜的卖相欠佳，但总能赢来大量点讚，更为一致的点评是：就算再难吃，也好过英国的暗黑料理！

　　对於吃，可谓萝蔔青菜，各有所爱，但英国的东西难吃确已名声在外，相信很多去过英国的中国人，最不习惯的地方就是当地的饮食，满街随处可见的都是披萨、三文治等快餐，唯一符合华人口味的算是土耳其卡巴巴（kebab），类似新疆的烤肉串，即使被视为英国国菜的炸鱼薯条（Fish & Chips），也是速食的层次，我在英国当地吃过不同的店家，但味道几乎千篇一律，比较起来和香港大家乐下午茶的水準相差无几，谈不上惊艳。

　　网上吐槽英国人不会吃的段子不胜枚举，比如，“所谓天堂，就是英国管家、德国工程师和法国厨子，所谓地狱，就是英国厨子、法国工程师和德国管家”，吐槽英餐是“暗黑料理”的更是铺天盖地，比如大名鼎鼎的“仰望星空派”（Stargazy Pie），苏格兰特产哈吉斯肉馅羊肚（Haggis）等，这些英国人的传统食物，与中餐“色香味俱全”的标準相去甚远，完全引不起人的食欲，跟中国人所谓的美食更是沾不上边。

　　凡事总有例外，有一次吃英式下午茶的经历让我印象深刻，甚至对英餐也有了一些改观。那是二○一七年时值香港回归二十周年，我约访中英联合联络小组英方首席谈判代表休．戴维斯（Hugh Davies）先生，由於他在英国政界资历深厚，为表达尊重，在友人的推荐下，我选择了著名的丽兹酒店（Ritz）见面，那裏环境优雅，英式下午茶更是远近闻名，一座难求。

　　当正式的谈话结束后，我们便进入閒聊，此时服务生端上三层架子的下午茶，气氛顿时变得愉悦起来。戴维斯先生反客为主，开始分享如何吃下午茶才算地道，他说，要先从最底层三文治吃起，首先要用鹹味打开味蕾。接下来要吃中间层的司康饼（scone），一定要配上奶油和果酱，丰富味蕾。最后吃最上层的巧克力、芝士等蛋糕甜点，满足味蕾。当然最重要，还要配上正宗的英国红茶。其间我们谈过什麼大多忘记了，但当天优雅的环境，温馨的音乐，配上层次分明的口感，让我体会到英餐的另一种境界。

　　我曾经和懂行的友人探讨，按理说，当年大英帝国也征服了大半个地球，什麼样的世面没见过，什麼样的美食没吃过，为什麼今天差不多被全世界的人笑话不会吃？友人认为，英国鼎盛时期确实有过精美的菜谱和考究的食物，就像英剧《唐顿莊园》裏的场面，达官贵人们围坐一起，享用山珍海味，只是经历了工业革命和二次大战的两次大时代衝击，便逐渐落没，打回了原形，如今在吃的方面，英国是“快餐横行，土豆当道”。

　　这位自己就经营餐厅的友人说，其实英餐也有美食，比如星期日烤肉（Sunday Roast）就是招牌菜，有多种烤肉和蔬菜，口味接近中餐，从营养结构上也更健康，只是不像炸鱼薯条那样出名。近年英国流行起融合菜（fusion cuisine），即是把各国的菜式任意搭配、共冶一炉，比如中餐西做、日韩混搭等。当然英国最出名的还是甜品，如今已成为该国的一个文化符号。

　　最能代表英国甜品文化的，当属风靡全球的真人骚节目《全英烘焙大赛》，来自全英各地的选手比拼如何烘焙各类甜品，节目的灵魂是国宝级女主持人玛莉．贝利，她如今已八十四岁，迄今出版了八十多本烹饪书，销量达到六百多万册，深受英国民众的喜爱，有评论这样形容，“她把英国人的饮食提高了一个层次”。

　　对於烘焙之所以在英国走红，友人英国社会学者何越认为，是由於二○○八年金融海啸之后，大家手头紧张，觉得烘焙是个好玩便宜的娱乐，另外就是潮流再返，因为上世纪九十年代女性觉醒意识高涨，要告别相夫教子形象，而二○一○年代后她们又重归厨房。事实上，现在英国很多中小学已普及烘焙科教学，培养孩子对烘焙的热情，有些学生年纪轻轻便参加了全国性大赛。

　　英国前首相贝理雅曾说过，“美食是团结人类的黏合剂”，近年美食在西方已上升为与流行音乐几乎齐平的文化交流形式，英国也湧现出一批世界级大厨，比如食神戈登．拉姆齐、杰米．奥利弗等，他们多少挽回一些英餐名声。其中杰米．奥利弗的《小城大厨》节目颇受港人喜爱，他崇尚原生态，推出新派英餐，比如做菜时直接从花盆裏割下种植的香草，高峰时期他曾开了十多间餐厅，并创办了品牌厨具，但可能是不擅经营，他的餐厅不断遭食客投诉东西难吃，属下餐饮集团去年被迫宣布破产。

　　我最后想说的是，饮食口味因人而异，对待英餐也应如此，英国有一种特产，叫马麦酱（Marmite），一种使用啤酒酿造过程中最后沉澱堆积的酵母製作的酱料，味道很像中国的臭豆腐，它其实就代表了英国的食物，有人爱得要死，有人恨得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