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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集/活水长流 清溪不绝\黄秀莲

2022-07-18 04:24:01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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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谭福基著《牛津道上的孩子》。\作者供图

  十七岁,寂寞的十七岁。这孩子十七岁了,英华中五生,早已不是旺角街童,已然文艺青年了。善感的心灵,多情的本性,深广的阅读,早熟的文思,酝酿了许多灵感,一管笔开始跃动,文章一篇一篇投到《中国学生周报》。遥想《中国学生周报》当年,郁郁乎文,苗圃青青,一时间多少新秀。文章一经刊载,亮在当眼处,于学校于个人,都是光荣。

  且看他写上学—“我爱早晨。从前习惯早早的就起来了,伏在窗前看一天的疏星残月,默默的吸一脑子凉凉的晓风……我爱听风动树叶底沙沙的声音。慢慢的踱着,树不时飘下几点黄穗。”《英华男校》(一九六六年)写午间到九龙城吃饭——“树叶拂面,轻悄的,又很温柔,面上仿佛留下了叶的温馨……也不用抬起头来,只是平平的望,便看见那多迷人的patch of blue,几朵云悠閒的贴着树梢,一齐在房屋的头上。”《绿之旅》(一九六七年)写学校球场——“看着每一个身体在转,看着每一张淌汗的脸……和朋友们在小息时追逐,下课后又挟着篮球飞跑进球场。”《英华男校》写考试——“这是体力劳动和记忆能力的测验……我对自己说,我要考好这个试,我不要令他们失望……而我知道,我没有投降的自由;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还要挣扎,因为,人在人与人之间,又怎能挥洒自如,遗世而独清?”《会考故事》(一九六八年)

  他以“叶凤溪”为笔名,其作品刊英华学生文集,又名为“清溪集”,两度用“溪”字,似非偶然,好像已自觉到风格倾向于委婉舒徐,轻柔若梦,恰似小溪潺湲。

  可是,溪水偶尔激扬,一声清刚,破空而来,那么,“汉基”这笔名便用上了。西方思潮相当吸引这不甘坐井的孩子,乃有对汤玛士.摩尔(Thomas More)与依拉斯莫斯(Desiderius Erasmus)的探讨分析。最豪情是《异域》读后而写的《伤心极处且高歌,不洒男儿泪》,真是动人心魄。六十年代的香港人生活简朴,孩子从广东道那朝西的唐楼出发,步行往牛津道上学去。长长的漫漫的求学路,一路晨光,满眼风景,呼朋结伴,真是快活。

  路,孩子终于走完。他笔下那道清溪,隔了五十多年,依然汩汩流着,淌在心间。天光映照,云影徘徊,清流潋滟,淙淙有情。读者乍见跳脱轻盈,也许青睐;窥见妩媚多姿,或许倾心;惊见傲骨凌霜,许也佩服。

  写得满纸淋漓者,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这孩子长大了,成为诗人。他去年辞世,文友鈎沉遗作,于是《牛津道上的孩子》年轻的脚印,便印在清清河汉。人生短暂,文学永恒。活水长流,清溪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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