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青山高隐图》局部。\作者供图
今季苏富比秋拍中国古代书画,以南唐画家巨然和明末画家萧云从(一五九六至一六七三)两幅作品领衔。巨然的南派山水,自是让人常提常新,而萧云从的山水长卷《青山高隐图》则相对少见。今次得以一窥真迹,不由眼前一亮。画作长逾八米,以淡墨淡彩写成,不事声张,却余韵绵长。
明末清初,世事更迭,不少前朝遗老遗少不愿降清,甘愿辞官归隐,逍遥山水,写字写画,与世无争,倒也乐得清静。萧云从便是其中一位。他在彼时商贸繁华的安徽芜湖生活,却无意为商为官、追名逐利,而是效仿陶渊明,不为樊笼苦,复得返自然。他笔下的山水,便也是清逸超脱的,承继徽州“新安画派”笔法,远慕元四家,讲究师法自然,以画言志抒情,表达超脱放达之品格。
不过,与新安画派或者说有些遗民画家作品中常见的郁闷与愁苦不同,萧云从的作品虽平淡,却不苦涩,充盈生机与活力。诚如清代艺术理论家张庚在其《国朝画徵录》中所说:“善山水,不专宗法,自成一家,笔亦清快可喜。”其中“可喜”二字,在今次展出的《青山高隐图》中,尤其可见。
画作以绵延山水贯穿始末,游览其间,宛若随画中人行山穿水,亲历一场自在行旅,移步换景,奇幻多姿。山水间点缀的小舟、红树、赤屋与白马等,寥寥数笔却传神可爱,可见作者写此画时,虽不得志,却并未消沉。画中游人常常背对观者,兀自沉浸在独对山川的畅然中,虽辨不清面貌,但后世观者仍可想见画中人惬意欢愉的表情。甚至连山脚下一匹白马,都被画家捕捉到其憨态可掬的神情。
我尤其喜欢画幅临近末段处,深水上的一方木筏。山间云烟缭绕,两山交汇下有一幽深洞穴。洞穴内隐隐有一处高阁,洞外水面上,木筏上的乘客正兀自閒谈,浑然不觉自己即将漂游进入另一重天地。这让我想到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写那世外桃源,便也是武陵捕鱼人在顺着溪水的漂游中觅得。不知千年前隐士陶潜此作,是否曾给同样锺情隐逸的萧云从以灵感与慰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