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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见录\顽固的趣味\胡一峰

2019-10-11 04:24:24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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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趣味大概是人的精神世界中最顽固的东西,比情感、思想更不易变更。我初到北方上大学时,有一位同学从贵州老家带了一搪瓷杯的豆豉,每日挖了夹馒头佐餐,奇异的气味令不少人掩鼻色变;我若从老家带些臭豆腐、霉千张,效果想来也是一样。这是物质上的趣味。

  精神的趣味也是一样,从小听的读的是《三侠五义》《杨家将》,再读《射鵰英雄传》《七剑下天山》如饮甘露,读《巴黎圣母院》《红与黑》,入口总觉苦涩。心裏告诉自己,这是世界名著,读了大有裨益,却也只能以吃藥的理智强行灌下,有无疗效只有天知道。

  人的学问有多少,思想有高低,趣味的顽固性却大体相同。百多年前,趋新的知识分子大都有旧学的“暗趣味”。鲁迅先生抄古碑,胡适先生搞“国故”,此类看似矛盾的行为,史家总能解释出微言大义,其实趣味之顽固恐是最要紧的原因。因此,趣味最像暗号,让你我在茫茫人海中辨识出“自己人”。趣味也最不易伪装,举手投足,不经意间暴露你的来处。

  由此说来,趣味是文化的底层逻辑。趣味的改变才是文化最深层的变化。互联网兴盛以来,谈“网络文化”者日多。以我想来,真正的网络文化必是以某种新的趣味为基础。而这种新的趣味又是网络生活浸染而成的。譬如“宅”,恐怕就可以归为网络塑造的生活趣味之一种。

  当时代前行,平常的生活往往就会变成一种趣味。在汉简上发现一行汉人写的公文,当年只是日常书写,今天看来却充满了意趣。若我们认定网络对社会之改变仍将扩展和深化,那终有一天,在早市买菜与人讨价还价,或推着购物车在超市东挑西拣,将从生活变为趣味。彼时的生活固大不同,作为前网络时代的遗民,我们对实体店、商业街乃至纸质书的趣味,恐怕还将存在,就像今天人们到或真或假的“古镇”怀旧一样。

逢周三、五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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