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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见录/伪名言\胡一峰

2022-03-30 08:57:51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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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上假东西很多,其中之一是伪名言。名言虽以言而名,绝大多数产自名人,乃名人之言也。有些“言”本是寻常理、普通话,只因出自名人口笔而生出光环,广为流传,变成了名言。名言山寨版氾滥,连带着许多名人也遭殃,鲁迅、林徽因、莫言等名言大户更是如此,以至于网友调侃:迅哥儿很忙。

  大部分伪名言确为粗暴模仿,无脑覆製。名人说过,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有人类推:电子书是人类进步的电梯。乍看也挺规整,回味却是浓浓的塑胶味。名言流水线一旦开动,举一何止反三,产量是巨大的。然而,同构的语言产生的美感是有限的。这就好比蘑菇,偶见树根上萌出一朵,别致可爱,如雨水适宜,一发不可收拾地大长起来,观者就头皮发麻乃至于呕了。

  仿品“抄作业”再认真,也和正品有细微差别,只是这种差别需仔细品辨才能发现。熟读鲁迅全集或张爱玲的“铁粉”,自然有一双打假的火眼金睛。不过,再是饱学之士,也无法遍诵所有名人全集,好在网上检索系统日丰,比如鲁迅究竟说过某句与否,在鲁迅全集电子版一搜便知。不过,诵读名言本是件雅事,靠检索系统打假,未免煞风景。

  更何况,假名言里也或有真思想。有的名言虽是伪造,却言俭意丰,成色一点儿不比真名言差,只是少了名人加持,引不来目光。没奈何,自我作伪,将产权拱手让与名人。网上广为流传的“杨绛名言”“张爱玲名言”,言辞洁丽,寓言也深,本身品质不差,差就差在错戴了名人帽子。八九十年代,南方某市以卖假皮鞋闻名。其实,有些假皮鞋比正牌还耐穿,冒用他人之名,反给自己背上了骂名。

  还是鲁迅说得最好:我想,自此以后,我们是应该将“名人的话”和“名言”分开来的,名人的话并不都是名言;许多名言,倒出自田夫野老之口。这一段,真是鲁迅名言,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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