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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会友/如何应对新经济危机?\如是金融研究院院长 管清友

2020-10-07 04:24:07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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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分析指出,此次经济危机除了靠新基建,还要通过供给侧改革解决问题/新华社

  经济全球化大不如前,要做好最坏的準备。目前来看,全球经济或者经济全球化的态势确实让人非常担忧。笔者比较认同桥水公司创始人Ray Dalio(瑞.达利欧)的推演,未来世界可能会形成一个所谓的平行世界,经济全球化进一步退化,国际合作进一步退化,很多国际公共产品无法被提供。

  我们看到经济全球化因为贸易保护主义盛行,近况非常糟糕,再加上疫情衝击,航线中断、大规模缩小,贸易之间的联繫开始减弱退化,原来全球贸易兴盛的景象其实不复存在了,甚至很多机构认为,未来三五年裏,会下降30%至40%。对於原来产业链全球布局来讲,其实是个灾难性消息,这种情况会不断影响到原来的产业布局、生产製造、资产配置、各国资本市场、汇率、人们的生活等。当然,我们希望这种情况不要发生,但如果发生或者有比较大的概率发生的话,确实需要做好準备,这也是笔者一直强调的,要充分发挥好国内大循环、国际大循环的重要意义,要做好最坏準备。

  从4、5月份的直接投资数据和外贸数据来看,在全球各个经济体受到衝击下,原本担心的产业链移出中国的情况正在得到缓解。为什麼?全球都受到衝击,但中国的产业链是最齐全的,中国的生态是最好的,所以很多贸易合作夥伴反而在疫情衝击下,把合作机会给了中国企业,这对於中国企业和中国投资者来讲可能是个欣慰的消息。当然,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承认,全球经济和经济全球化的近况大不如前。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未必是光明的。如果和全球贸易最鼎盛的时期相比,全球前景并不是光明的。Ray Dalio强调的就是这点,全球前景并不好,人类可能面对比二战时期更差的世界格局和世界环境。

  龙王下雨金融繁荣

  当前政策要适度宽鬆,为今后留个余地,储备一定的政策工具。之前笔者曾用龙王下雨这个故事来解释2001年以来全球经济和金融运行的重要逻辑。我们知道从2001年911事件以后,美国开启了大力度刺激经济的先河,格林斯潘按动了这个电钮。2001年以后,世界进入新一轮增长,所谓的一轮高增长低通胀的繁荣期,随后美国爆发次贷危机,出现了全球金融危机,对世界各国都造成了衝击,但当时中美联手共同应对了2008年的全球危机,使得中美两个大国迅速地从危机泥潭中走出来,这就能看出中美合作的重要性。

  2008年以后,各个国家走上不同的路,但有个共同点,欧洲、美国、日本,包括中国,都走向了货币政策相对宽鬆的路径。欧美叫量化宽鬆,因为没有更多改革的空间,经济增长潜力也不像中国这麼大,因此量化宽鬆的力度、实施规模和持续时间比较长。中国在2008至2018年的十年,经历了2009、2012、2014三次大宽鬆,2009年是为了应对全球金融危机,2012年是防止经济跌破7.5,2014年防止经济跌破7,当时的考量是有道理的。但我们看到,即便出台这麼大的宽鬆政策,也没有遏制住经济连续下台阶的势头,这裏既有长期的结构性因素,也有短期的周期性因素,但归根到底,中国进入中高增长速度的阶段,不是需求层面出了问题,而要从供给层面找原因。

  2009、2012、2014年这三次大宽鬆应该说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但是也确实造成了比较大的后遗症,比如长达接近二十年的房价上涨,一轮又一轮的资产泡沫。2014年宽鬆之后,股市出现巨大的泡沫,2015年6月份爆发股灾,还有债灾,宽鬆政策加上监管漏洞,导致资产不断出现泡沫,然后泡沫破灭,出现巨大的金融风险,这是2017年以后监管下决心整顿金融市场和金融系统非常重要的原因。可以说,2017年是整个金融周期从上行转向下行的拐点,从数据指标上来讲,2015年中国金融业增加值佔GDP(国内生产总值)比重达到8.35%,这个数据创造了历史峰值,同时这个峰值高於日本、美国,分别在他们80年代金融泡沫期和2008年金融泡沫期当时的比例,也就是说中国的金融繁荣比当年美国和日本最繁荣的时候还要繁荣。客观结果就是金融风险的累积,债务风险的累积,结构调整的困难。因此,龙王下雨实际上解释了这个过程。

  龙王下雨,雨水从天上下来,有的地方地势高,有的地方地势低,就会造成一个所谓的金融空转问题,距离龙王比较近的地方能够最先得到雨水,他们把雨水尽快倒给距离龙王比较远的地方,这就是金融空转的现象。当然,学术界现在也在讨论,我们仍然基於传统经济学思维去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无解的。比如国外比较盛行的现代金融理论,中国国内很多学者反思—四万亿有没有问题?有的话,是本身的问题,还是退出四万亿过早引发的问题?还有很多学者反思,现在有人不主张搞所谓财政赤字货币化,或不主张大水漫灌的形式,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这种形式,可以考虑抄欧洲的作业?目前来看,至少执行层面对国内宏观政策还是比较克制的,这也是总理在两会上反覆强调的问题。

  笔者个人比较支持目前中央政府做的政策选择。一方面适度宽鬆,对需求通过新基建,适度放鬆财政政策、货币政策,提高财政赤字,发行特别国债等措施来实现;另一方面,为今后政策空间留有余地,或者储备一定政策工具,如果疫情继续反覆,或者我们要与疫情常态化共存的话,后续还需要更多工具来对冲疫情影响。

  现在看中国政策空间确实是比较多的,像美国、日本、欧洲这些国家已经没有什麼政策工具了,只能持续不断向金融系统注入流动性。问题在於,如果靠印钱解决问题的话,世界上早就没有经济问题了。而且欧洲、美国的金融结构和中国不一样,我们不能简单照抄欧美在宽鬆宏观上的作业,笔者认为目前中央政府做的可圈可点,是对的。

  供给改革更为重要

  解决此次经济危机除了靠新基建,还需要新组合拳。从历史上几次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的应对措施来看,一直是靠基建支撑过来的,这次也着重强调了新基建,但这次新基建力量显然不会像之前2008年四万亿计劃那麼大。

  具体分两个层面来看:一方面,作为短期应对危机的措施,通过基础设施建设,无论是传统的基础设施建设,铁公基,修路、架桥、盖房子,还是现在新基建,5G、工业互联网等,这些其实都是通过刺激需求解决有效需求不足。确实从大萧条以后,应对到来的危机,人类历史上的传统办法都是用凯恩斯模型,通过扩张性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去刺激总需求,将经济从危机低谷中拖出来。我们经历过的98年、08年,中国也是这麼做的。

  另一方面,这次和以往不同,现在面临的问题并不仅仅是有效需求不足,而是供给也出现了问题。有效需求不足的特点是,通胀很低,人们没有消费能力,这时就需要创造需求,但现在问题是,通胀和通缩并存—疫情衝击整个供给,CPI(消费者物价指数)处於相对高位;需求不足造成通缩,这是因为疫情也影响人们的收入水平、消费水平,收入下降所以需求不足。

  在传统的菲利普斯曲线裏,应该是通胀越高,就业形势越好,但现在一边有通胀一边有失业,所以这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凯恩斯模型。也就是说,应对这场危机,不能只靠刺激总需求去摆脱危机,更多是要通过供给层面解决问题。所以在谈到新基建的时候,一定要清楚这点,不是说新基建不好,也不是说新基建不必要,但是需要新的组合拳去解决当前的危机。

  新基建投资主体应为企业,政府起引导作用。“新基建投资钱从哪来”本质问题就是谁来投资。在应对2008年金融危机时,採取的是四万亿措施,政府主导、企业参与,很多地方政府纷纷成立平台公司,通过平台公司融资、投资,带动社会企业、民间企业投资,形成链条。这个链条有效解决了当时经济低迷、大量的失业问题,但是也造成了非常大的后遗症,比如说现在仍然在消化的债务过高问题、金融风险问题。

  启动新基建就有“谁来投资”的问题,如果再让政府,特别是不同层级的地方政府纷纷加槓杆投资的话,会给目前的债务风险、金融风险雪上加霜。新基建主体应该交还给企业,让企业根据政府倡导或指引,投入到新基建建设中,这裏既包含一部分国有企业,但更多则是民间企业。当然,对於新基建投资,很多企业比较纠结、谨慎,因为融资很难,投资周期相对较长。所以在投融资方面确实还要进一步改革,包括融资成本、金融系统向企业让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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