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家好多手工行业都无得做，呢行好嘥时间精力，又无前景，连自己的仔女都唔肯接，仲边有人做吖，我不过是一息尚存，放唔低係咁做落去啫”。守着父辈的手雕麻雀舖逾半世纪的湄姐和景叔，感慨这个曾经风光的行业如今夕阳西下。

　　“麻雀”（又名麻将）被誉为中国的国粹，麻雀上的图案在未有机雕前，全凭手工雕製，一副好的麻雀离不开精湛的手工。由1960至80年代，是手製麻雀的全盛期，从业员数百人，制作坊近百间。不过，随着“平靓正”的电脑机雕发展和电玩麻雀兴起，手雕麻雀同其他传统手工艺正被淘汰，只剩数名老匠仍在坚持。/大公报记者 黄 山、盛德文（文） 黄 山（图）

　　老师傅：当年隻手磨到出血

　　说起手雕麻雀，不得不提“标记麻雀”的老板张顺景，现年69岁的景叔，在佐敦一带开店逾半世纪，“标记麻雀”是本港仅存的数间仍生产手雕麻雀的老店。

　　标记麻雀是景叔的家传祖业，一家三代都以手雕麻雀维生。“60年代起，阿爷和父亲张标元在广东道创办了‘标记麻雀’，那个年代无现成的麻雀胚牌，全是一个个打磨而成，非常辛苦，成隻手都磨到起血泡”，景叔表示，爷爷负责磨牌，父亲专注雕刻，而他很小已在店内帮忙打杂，为雕好的麻雀上色，14岁出道，开始其终身的工匠生涯。

　　不过，景叔无正式拜师学艺，“使咩学啫，屋企做呢行，每日都对到熟啦，师傅畀把刀你，教你两道，有空就用店内的废旧牌练习，自然熟能生巧。”

　　铁刀银鈎 每只牌独一无二

　　经他的铁刀银鈎，每只牌都独一无二，别具个性和灵性，虽然价格比机雕昂贵，但仍获不少本地和外籍粉丝喜爱和光顾。为兼顾不同客人需求，“标记”坚持纯手工外，亦出售便宜的机雕麻雀。

　　全副麻雀144只牌中，“万子”笔画最多，雕製时间最长，“因每一画至少要落四、五刀，好嘥时间”，景叔边讲边向大公报记者演示。刻筒子最快，但过程也最险，因‘筒子’要用轴心钻，每步要重复钻三、四次，过程中钻头的铁片会发热，若手柄把持不稳铣错位，铁片就会折断伤及手指。

　　1960、70年代是手製麻雀最风光的时代，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麻雀，佐敦至旺角一带遍布麻雀馆、夜总会和地下赌档，手製麻雀供不应求，从业者多达数百人。单单在广东道，一街之内就会汇聚了十多间手製店舖，不愁没生意，讲起往昔的辉煌，景叔神情有点激动。

　　“当年生意好旺，师傅地位高，上下班时间师傅说了算”，“当时一副麻雀牌售价超过100元，师傅可提成20多元，多劳多得，勤力的一日雕两、三副牌不在话下。”

　　老店纷结业 只馀两三间

　　因生意太好，人手做不过来，于是有人发明机器雕製。初时工艺较差，但后来不断改良，愈雕愈靓。近30年来，手製麻雀舖不见新店开，只闻老店执，关一间少一间。

　　现今只馀两三间老店仍在坚持，不过，相信不久将来亦难逃被淘汰命运。景叔伤感说，“依家可以出来手雕的师傅是少之又少，数埋都唔够五只手指，等我地都退晒休，你想出钱都买唔到，以后只能买机雕的麻雀。”景叔手製的麻雀每副卖5000元，九成的人当艺术品购入收藏。曾有澳门赌场找他刻四条龙，一条龙收费1000元，一副牌光刻龙纹就收了4000元。

　　为坚守旧业，景叔数十年一日，除大年初一，每天如常工作逾10小时，尽管如此努力，年近七旬的他，刻一副牌也由以前的一两日，减慢到五至七天，因口碑好，订户多，不时有客人上门问价，交货期要排近半年。景叔坦言以前环境好三餐不成问题，但从未试过大富大贵，只是仅够养家活儿，“依家连自己仔女都唔接手继承，何来后继有人？”

　　傍晚的佐敦道车水马龙，夕阳照着孑然的景叔，显得有点寂寥。时代变迁，加上电玩业的兴起，传统手工艺最终或许只会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