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话剧团上演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镇团之宝”《天下第一楼》，述说名噪京城烤鸭百年老店“福聚德”的故事。此剧为香港话剧团前驻团编剧何冀平移居香港前的成名作，首演于1988年，轰动一时，巡回世界演出超过六百场。我首次观看，被它的气势磅礡，剧力万钧所折服。

　　以广东话搬演京城经典名作是一大挑战，结果香港话剧团交出亮丽考卷，可见京港文化血脉相连。“福聚德”蕴含巧妙的隐喻，它可以是一间公司或一个国家的象征，而每一个角色，无论大掌柜卢孟实（谢君豪饰）的发奋复仇、柜面迎来送去的忍让、新旧大厨的明争暗斗，二世祖窥觎家产不务正业……它折射由正到邪的人性光谱，观众岂能没有共鸣？

　　《天下第一楼》演出的更大意义，在于京港文化的对话，以戏剧作中华文化的创新和承传，实在精彩。

　　一、传承和创新的精彩表演

　　“福聚德”门内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门外是波谲云诡的天下。老掌柜唐德源年迈多病，两位少东不务正业，大少迷恋梨园戏曲，二少崇尚功夫武术，生意一落千丈，老掌柜一气而亡，死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快请卢孟实！”

　　卢孟实是既懂经营谋略，亦懂疏理复杂人事的“改革派”；唐家大少二少，是只懂榨取“福聚德”剩余价值的“守旧派”。

　　“福聚德”东家姓唐，因为“唐”正是中国的别称。卢孟实中的“孟”代表他忠厚仁义的儒家思想，“实”则代表了他务实干练的一面。

　　但在精明和坚毅的外表底下，卢孟实隐藏着脆弱软弱的一面，那就是其父亲屈辱之死。卢父是由外省来京城谋生的饭店大厨，却被怀疑偷窃最终不堪忍受掌柜凌辱而死，卢孟实发誓要创出一番事业来，以泄人间不平。他纵是生意奇才，也不忍鲸吞唐家产业。甚至在伙计有难之时，他也愿意牺牲自己，挺身相救。

　　至于大厨“罗大头”死抱过去光辉岁月和食大烟的陋习，他是白头宫女话当年而不知世界变了天，连辫也剪掉了还在缅怀皇帝的日子。当代表新技术的大厨李小辫“入侵”他的厨房地盘，“大头”不择手段陷“小辫”于不义，他代表了不肯与时并进的人。

　　二、两地“同‘戏’连枝”

　　《天下第一楼》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保留剧目，被誉为与《茶馆》和《雷雨》看齐的经典剧目。今次由香港话剧团演译是考牌之作，考验由影帝谢君豪为首的一班演员的驾驭角色的功架，以致由导演司徒慧焯带领的整个幕后团队的实力，结果是非常流畅自然，因为《天下第一楼》展现的是普世价值，它以“民以食为天”的中华饮食文化为底，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作结，香港人易生共鸣。

　　“福聚德”像一间公司，有勾心斗角的办公室政治、有尔虞我诈的生意谋略、有改革和创新之间的斗争；它也像一个“国家”，大掌柜就是负责人，要搞好内政和外交，时局风云变色，随时招致杀身之祸，但外敌不是最可怕的，对面舖抢生意不成，最终倒闭；最大要害是内部不团结，如果一个人在建，八个人在拆，注定失败。

　　香港话剧团庆祝四十五周年的主题是“同‘戏’连枝”，京港之间，也可说是同根而生，以文化作为对话和沟通的桥梁，希望陆续有来。 　　资深传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