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公子经典》一战成名,无可否认,这部堪称大马首开先例的饮食人物传记,确实是“开风气而未见”,且还是以“自绝”旧门路,作为据点。像这类传述,你看过吗?对作者廖城兰,距离他上部2010年作品《马六甲娘惹味》经已十年之久,但却在上传短短时间,风靡亚、美,着实让人叹为观止。究竟为何让众多读者喜爱,除这是从未有过以“读写障碍”为题材,并夹藏着几许风起云涌,人世变故的隐喻。
他身世坎坷,唯父亲一人自中国广东迁居来马,但亲属仍在故乡,种种未被其父透露的家族秘史,自幼让他困惑,但童年毕竟有过段美好日子,直到父亲得到一次大幸运,开始流连繁华表象至家庭濒临瓦解,成了他被噩梦追逐的生命伤痕。
加上天生“阅读障碍”,从他学习期,到勉强完成学业那段艰辛,给人便是生性驽钝,连“人”字都写不好,甚至少年还分不清左、右,家人对他已到了放逐边缘,故很小便积累下世故与早熟,学会横眉冷对周围所有扭曲他人生的关系,直到成长依然还是改变不了因“读写障碍”遭受曲解,成为大家谈论的活材料,像未曾伤愈过,但真正伤得他最深,还是一场不必再提的情殇,几乎毁了他一生。
所幸结识现在的妻子李翠枝,很快流言蜚语,便又威胁他俩,在无半点依靠为了帮助丈夫完成他童年家庭,不能给的作家梦,一起克服“读写障碍”,以一个念,一个写,相信“只要彼此搀扶,定能堪破‘障碍’这一关,以后,再没有成不了的事”。若无爱妻那份情,无法造诣今日“美食家鼻祖”。以致出外,有他就有她,宛如婚后情人,相互间,似从未停息有爱交流,有情在沟通,恰如唐诗“心有灵犀”,即使一个眼神具能心领神会,成了人们口中“不羡仙”一对。
廖城兰与李翠枝两人爱情,始于她大学时期,房东与租客间,重逢茶馆之后。在爱妻对他的期望,最后以成功,让妻子眼眶湿润,仿佛让她等待太久而哽咽,像昨日种种一切都未为过去。即使今日携同她走进皇宫受陛下恩典,钦点著写皇室记述,并授予“社会卓越服务勋衔”,食公子仍毫不羞赧承认“我做到了,但还需感谢她和我共同经历的那段曾经”,这亦是其传记,最扣人心弦之处。
他的笔耕生涯,从来就不是坐享其成,而是须以报刊业务,换回写作生命,反被媒体枉顾他二十余载辛劳付出,遭忽略近半辈子。在那传媒公权,说的就等同事实的世代,为得到他开创的饮食界利益、人人觊觎的头衔,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对他恶意诋毁,但又于得逞后无力支撑,使得他所服务的媒体、厨业一片凄风苦雨。
所谓“祸不及妻儿”,报导中,还将其妻牵涉进同谋的“孰不可忍”都能忍下,直到水清鱼现。如今,只是借传记,将当时大马媒体的阴暗面,袒露无遗,甚至以一句“不过是一盘生意的市侩,何至损人利己,却又无能为力将所得大马饮食市场再造?”之所“前事不忘”概因“后事之师”,而防范未然,让后人在罗生门中,尚有证可考,方会以回忆录“正名”的方式,预备身后事,保护好家人。所以,他绝对是个好男人,爱家、爱妻、爱儿女、爱朋友。像这样个质量兼优的谦谦君子,为顾及从事司法孩子廉正形象、大学助理教授为人师表的前途,不容是非错置,因此才会公开声明。何况,滋事者,还是他曾捐助过的厨业,提升该州报份发行绩效,服务过的出版社,且分得统购利益的旧相识,方让他如斯锥心之痛,对“人性”心灰意懒,离开所有专栏八年。
最终因其传记为世界维基、中国百科、将他与古代八位美食家及现代五大美食家比肩。在中国这么个治国严谨,对歪风、丑闻、劣迹零容忍的泱泱大国,即使强如天王巨星,违法犯纪具会被封禁,但他却是以马来西亚人身份,成为唯一被收录海外作家,可见陷害他的影射,纯属子虚乌有。观其文性,若不是这样的人,写不出那样澄明的字句,若著作能被各国国家图书馆、大学收录的学者,正好比喻有气节文人“往往会因细故被否认大节”,不幸陷于争议。具可从他那部边写边著的回忆录,所造成反响,说明“公道自在人心”。
除此,还有几项值得一提。即他在最底层,给了读者一个励志性渠道,触动大众的心。或许这是从他并没有因无法摆脱的遗传,而束手就缚,反是以积极态度欣赏自身缺陷,对症下药。有异一般英雄式传记的陈腔,对一个独自背负着滞重的“学障”,甚至还不如普通人的他,为了理想,坦然面对掳掠文人社会的供应世界,挣扎在文字间求存,即便再苛刻也义无反顾。给了弱者从绝望中找着宣泄缺口,凭借“以弱胜强”的形象,吸引眼球。
在他深造大数据这些年,即使知交,具鲜少往来,这也许是个性使然,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但对一个研究者来说,这正是重要禀赋。从昔日贵为高高在上“美食家”能抛弃这份虚荣、忍住寂寞、婉拒热闹,就非一般人可做到的事。对那些不时跑到外头招摇亮相,认为美食家、食神就该坦然受之“吃喝玩乐”拥有无上权威的主观评鉴。对他,不过是名利场中,表面光彩浮华之一种,让人不再想要追求进步,当有这层觉悟性,相信他将再创高峰。而他三十年没有手机,就是怕耽于玩乐,因需专心一致,至后来以“数据科学”终究在西方科研界,发表他应用于饮食创新的学说,再被纳入学术殿堂。从他打破美食家、食神以营利为主、先入之见,选择平等的机器,作为公平竞争的智能审查机制,选拔出“最受关注食肆”,可见于他人格无私的一面。
自他堪破旧传媒有朝一日会消亡起,早已蓄势待发,试图以科研闯过制约,因互联网技术,不是有概念就成,还得能实现,否则,便流于空谈。在历经十年磨一剑这份上,他确实做到了,甚至引领大马饮食社会转型,这比单纯厨神、食神、美食家暴饮暴食、作家、饮食文类华丽实用得多,并期许再下一城。证明他独到见解,从食坛一度充沛到潜心不辍,如《韩非子·喻老》 “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阐发各个阶层,虽然大马有不少能写文章的大家、拍美食节目、得奖厨师、餐饮巨擘,掌控媒体便利的编辑、记者,均未能取代这地位,让人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加拿大期刊》公布他是“继续突破极限的马来西亚第一位美食家The First Food Critic In Malaysia Jacky Liew Continues To Push Boundaries”,从他投稿到做业务,以换取砚田、背地任劳任怨,就像一只不停向前划水的鸭子,却不见得能写文章的,就可赢来成功,让人另眼相看。自从第一份它报刊登他是“大马美食家”后,从此,举凡报社、杂志主办活动,具不曾邀请食公子参加,除他定期专栏外,亦没一份报纸有过关于他报导,即便上网查询,也无源自各大报词条,便可见所言不虚。即以“不刊,就不是美食家”让他为人淡忘。只需安分守己为所服役的刊物,鞠躬尽瘁,却不许上位的无奈,甚至不管是否能满足绩效,期期都要他承包,即便无订单也得自我统购书报,才予刊登的自负亏损,并限定须以商业性文章架构,维持不变。到最后能否成为作家,实属难料。使他不得不半资出版,第一本属于他的大作,成为孤芳自赏的一书作家。其实任何事,只要愿意、肯做,想成为作家,在单纯的大马文化圈,说难不难。
就他不属报馆、杂志社受薪雇员,没固定津贴,只能以佣金、稿件计酬,亦不像记者享有福利,连过年都未具资格获得红包,但屈指,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可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只要不嫌弃,他是再苦都能忍下,就是怕爱妻对他苦心付之东流。
此外,亦知版位有限,稿酬需量力而出,对出版社是每过一段时日就会革新。为了能写下去,甚至自资版位费用,方会给人遐想,箇中势必有因,不外是沽名钓誉那回事。但又有谁想到,除回报其妻半生为他晨兴夜寐,他还要感谢那些肯给他机会入行的人,并将所赚盈余,悉数捐献公益、教育用途,以明心志,作为报答知遇之恩,即使将他半生消耗掉也在所不惜。
为何这么说?就他文中所载,十多年前,大马作家协会曾发出百余封函件求助企业界,要求商家赞助三千令吉充当经费,感叹是对作协这要求,仅得一封信回应,便可了解维持文艺,不能捉襟见肘。而在这个文化大沙漠的国度,唯一自救方法,就是要作家也学食公子,以自招商业途径获取佣金,自供自足,而非纯靠稿费过活,更不是一味仰仗刊物给予生机,寻求赞助的残喘,才会身体力行认为华文报,是该纠正办报方针,只要是行内人都得少讲多做,避免为一己之私、公器私用,使报业不能再坚持,即使他朝不幸成为自媒体也能求存,这便是出版界那段时间给他的最好体悟。不要离开后,再不是无冕皇帝又无一技之长,导致苦不堪言。是以,想生存,就得先减轻目前报业年年赔本的负担,只有不计付出,方能共存共荣。
即便没有这份“共情”、做不到,也不该让“抱薪者死于风雪”,理当互相挨近取暖,而非动辄倾轧,因大家都很努力找着自己喜欢的方式过活,谁也没权利剥夺别人生存,把痛苦强加对方身上,巧取豪夺,这个社会真正需要是共存共荣。在如今原已是那么脆弱的世道,尤其饱受疫情后,更该同舟共济。
从《晏子使楚》寓示,齐国大夫晏子出使楚国,楚王三次侮辱晏子,想显示楚国威风,而晏子的巧妙回击,维护了自己和国家尊严。这与《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孔子听说子羽成名后,发出感慨“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用在食公子,相信最是贴切不过。举凡成功的名人,具会走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崎岖道路,就像华人汉学家叶嘉莹提出的“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就是要你坚信自己能,就能,不因过多挫折,丧失自我,最终必会为人所发现。是人才,当如绵里藏针,你越压他,终究会被针刺破指头。任何做大事者,很多都是因为受了气、不服输,最后成为胜利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