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乌兰布统坝上草原。\作者摄
乌兰布统是蒙语,意为红色坛形山,大草原上山比较稀有,故成了地标,用作地名。
不过我们来乌兰布统,不是为看山,是来看传说中的秋季坝上草原,看秋日光影中那片草原上的树如何斑斓、马如何驰骋、草如何回归;看最苍茫的季节里,最能代表苍茫的那片草原,如何让“苍茫”更意味深长。
很多地方,无需刻意,其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代表符号,是唯一,是天花板,是灵魂;乌兰布统之于苍茫,苍茫是乌兰布统的灵魂。
入秋,塞外的冷空气几遍扫过,坝上的草渐渐泛黄,这时你若立在瑟瑟秋风中的大草原上,典型的“极目疏烟里,苍茫远岫横”画卷。
尤其漫天霜降以后,草以及坐在草上的不同树种,因抗寒能力不同而呈现出不同颜色,底色是秋草黄,点缀其间的各种小花开成海,树木或独自一棵或三五成丛或集结成林,大家纷纷抖出自己最绚的秋衣,都是很稀有很不真实的色号,调都调不出来。
云杉多人工林,成带,笔直高大,秋天一到就开始高高低低陆续泛红,一眼望过去,蓝天下一片橙红,特有安全感。白桦,簇簇丛生,被秋风撼摇几次,树叶只剩梢头的金灿灿,裸露的粗粗细细白枝干,笔直立着,便把草原晕成水粉画;偶有一二棵粗大白桦树轰然倒在草丛中等待风化,像段段骨节,故事感拉满。花树是草原上有些跳脱的植物,俏皮的戏精,不按常理出牌,坡上沟里,一棵几棵成片但绝不成林,肆意地随处杵着,关键它们的树形颜色很任性,完全不统一,且饱和度高,杵哪哪就是焦点;即便阴云压城,倘若茫茫草原上孤零零站着的那棵是花树,画风会立转,看着它矮墩墩圆滚滚花枝招展独自在风雨中凌乱,气氛竟然一改应有的苍凉。
在乌兰布统寻找原生态村落比较不容易,没有人烟的草原上,没有尽头的车辙小路一坡连一坡延伸下去,除了草和寂寥的树,常常不知前途为何方,直开到让人怀疑人生。正要放弃之时,沟里又忽然有了围栏。
围栏里徐徐给我们展开的正是我们要找的,几排木板房,几顶蒙古包,慵懒的牛,踱方步的马,星星点点的羊,警觉地盯着我们大叫的狗,草原那么深,蓝天那么远,白云成朵缓缓飘过头顶……此刻我竟然想到了马头琴,想到蒙古长调。
草原上所谓原生态村落,不过是牧民的夏秋季牧场,费心费力找来,只是为那口纯正的蒙古手抓羊肉,和乌兰布统特有的哈拉海野菜汤,于他们是日常,于我们是珍馐。
乌兰布统草原真正的主人是马——军马,这里是中国内地唯一养军马的地方,与芸芸众马不同,牠们是马中“战斗机”,个顶个的一级棒,完美满足人们对马的所有想像。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出身于好人家,昂首挺胸,高大威猛,浑身腱子肉,毛发顺溜,通体光洁铮亮,目光炯炯,精气神十足。
从古到今骑兵就是勇武、彪悍、荷尔蒙的代名词;马匹曾是冷兵器时代最强王者,要多强有多强;如今后火器时代,军马除了公路不到的边防需要牠,其他时候都在岁月静好地度着自己的马生。
早上,太阳从天边和草原的接缝处透出些微光亮,再红光满面跃出地平线,再光芒万丈温暖整个大地。万物在第一缕阳光中甦醒,军马们也开始了新的一天,满世界放开蹄子奔跑锻炼身体,随意随处停下来嚼几口肥美零食,漫无目的游走偶遇伙伴,直等日落的最快乐时光,分散各处的马儿会纷纷奔向同一个地方,湖边,喝水洗澡嬉戏打闹。马儿欢腾着,水花四溅,使眼前的世界在粉红余晖下生机盎然,原始又粗犷。
在我看来,乌兰布统的马才是马儿应该有的样子,唯有这样的马在那儿驰骋,才是草原该有的“天苍苍,野茫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