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史上有无数关于舞蹈的画作,而其中一幅大作是安德烈.德兰(André Derain)的《舞蹈》(The Dance)。此大作之大,除了其七呎半宽度的尺寸,更在于其感染力,它以原色红、黄、蓝与鲜明的绿色相互碰撞,铺展出一场不属于任何真实国度的奇幻景象。
《舞蹈》的色彩冲击,像是要唤醒我们视觉中被压抑的某种渴望,这是属于野兽派(Fauvism)的语言,一种不羁、原始、粗犷的表达。德兰的《舞蹈》与同年马蒂斯的《欢乐人生》(Bonheur de Vivre)常被相提并论,两者都描绘人们在自然中嬉戏的场景,但路径却截然不同。
马蒂斯回望古希腊与阿卡迪亚田园诗般的理想,而德兰则转向被标签为“异国”或“原始”的文化意象。德兰的灵感,可算是取自东南西北,有印度雕刻、非洲面具、罗曼式雕塑、日本版画、欧洲民间艺术,乃至高更的塔希提幻想。德兰不是真的在描述哪一个地方,他创造的是一种拼贴式的异国幻景,一场融合他所见、所想、所愿的狂想舞会。
画中,舞者以夸张的姿态舞动,红色金刚鹦鹉与蜿蜒的绿蛇点缀其间,而牠们不仅象征热带的自然和谐,更暗示了观者对伊甸园式异域的想像。这场舞蹈发生在一个不存在于现实地图上的国度,它既不属于非洲,也不属于亚洲,它只存在于西方艺术家对“他者”的投射。
然而,这样的异国情调,究竟是假,还是真?在欧洲帝国主义盛行的年代,德兰与他的同侪从殖民地展览、博物馆,以及拍卖市场,获得非西方的艺术品。他们从这些作品中取材,往往不顾其原有文化脉络,只是以其造型、色彩和形式作为激发现代艺术语汇的灵感来源。
例如,德兰曾到巴黎与伦敦的民族誌博物馆,观察他眼中的“奇珍异宝”,但其眼光投向的不是原作的宗教意涵或社会功能,而是它们带来的“纯粹形式感”与“野性力量”。换句话说,《舞蹈》中的异国情调,是经过西方艺术家再造的产物,它不真实,甚至是扭曲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