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中文科作文考试,一般有四个选择:记叙文、描写文、抒情文、议论文。四种体裁之中,我最讨厌就是议论文,有得拣,一定不会选它。
总认为,朝花夕拾的抒情,朱门酒肉的描写,才能动人心弦,才算艺术作品。一板一眼、拿着“论点、论据、论证”三元素来作文的议论文,最没看头最枯燥。
世事总难料,由反国教到“占中”到黑暴,这些年我竟然写了近十年评论,即是小时候我最讨厌的议论文,却不止一次,在街上遇到素未谋面的读者,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谢,然后泪眼盈眶。
原来,议论文不尽是冷冰冰的,评论也可以走进心坎,曾经最害怕的课业,今天竟成了我的日常。
一星期写八篇评论文章,黑暴期间,也从未间断。听得最多的问题是:不怕吗?人人都噤声了,为什么你还在写?
我想起,全国政协副主席梁振英先生曾分享一篇文章《从毛泽东“我们不干谁干”感悟干的分量》,里面有这样一段:
“1919年,毛泽东在《湘江评论》中写道:‘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常言道,在其位,谋其政,担其责。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这些年,我的感觉正如是。
香港是我们的香港,由出生到长大到成年,我这代人有幸看着小城起飞、璀璨、稳定繁荣、然后忽然疯狂、腐烂、陨落,半城人如中了咒,跟着魔笛步向悬崖。生于斯长于斯,我们怎忍心看她一步堕崖、一夜倒塌?
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做,谁做?一个行动胜过一打纲领,爱这地方,就要好好保护她,不要计较得失回报,不要天天数算牺牲了还是蚀底了,拿起武器,干吧,我的武器就是笔。
爱国不是在嘴巴上,看三万警队,他们没有摇旗呐喊,他们没有登报表态,他们只用行动证明一切,在最危险的时候付出,没人做的事,他们来扛,爱一个地方,应该如是。
鲁迅作品《故乡》有这几句,一直是我这些年的座右铭:“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曾经孤单的路上,今天,已遍布同路人。黑暴期间一班以笔作武器的文友,抱着“我们不干,谁干”的心,在今个星期书展,将推出十本专书,纪录香港乱象,有雷鼎鸣、陈文鸿、杨志刚、陈庄勤、潘丽琼、阮纪宏、刘澜昌、何汉权、江迅和我。
我的书叫《支离破碎的世界》,相信大家都认同,今日香港,已碎如破镜,再难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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