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总统选举的第二轮投票于周日举行,虽然民调显示,现任总统马克龙领先“国民联盟”候选人勒庞10个百分点,但是媒体依然把这场大选塑造成“充满悬念”的一届选举,甚至称“法国和欧洲的未来在此一役”。美国几家主流报章评论称,“勒庞一旦当选,堪比英国脱欧、特朗普当选,对资本市场的冲击甚至更大。”但长期跟踪法国选举的专家则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不过出于法国选举政治的需要,刻意制造出来的一个噱头而已,如果不这样做,法国第二轮的投票率会很难堪,就体现不出法国式的民主了。
不过,要说法国这次大选没有一点悬念也不符合实际。在第一轮投票中排在第三位的梅朗雄只落后第二名1.24个百分点,如果不是因为极左翼分化出多个候选人而分散了选票,由梅朗雄领衔出战马克龙,那结果真的很难说了。但民主政治往往就是这样,让选民看起来一切都很民主、公平、一人一票,但其实主要利益集团早已通过背后的运作,确保把不符合利益的潜在对手剔除出局,梅朗雄无疑是这类政治运作的牺牲品。一些年轻选民感叹,第二轮投票是“在瘟疫与霍乱之间作出选择”,索性不投票成了对两位候选人说“不”的情绪表达。
马克龙这五年跌跌撞撞一路走来,政治上也比过去更加老练。他上台之后向资本家的利益作出让步,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人总统”;他提高燃油税,激起工薪阶级的反抗,掀起了全国性的“黄背心运动”,结果撞得头破血流;他提议将退休年龄从62岁提高到65岁,对于产业工人而言极不受欢迎;与此同时,法国通胀高企,全社会都觉得“日子过得一代不如一代”。
民生问题虽是马克龙连任的软肋,但他的存在已超越法国,成为欧盟的希望。在德国总理默克尔下野之后,马克龙俨然成为欧洲的领头羊,特别是在俄乌之战如火如荼之际,欧盟更不希望因法国大选出现意外而导致欧洲再次分裂。德、葡、西三国领导人在法国《世界报》联合撰文,号召法国人民投马克龙一票,称这次选举事关民主与反民主的政治抉择,将不干涉法国内政的原则抛置一边。
值得注意的是,欧洲民粹主义和极右势力并没有衰落,相反却有渐成主流之势。一些人提出,既然代表右翼的萨尔科齐不行,代表左翼的奥朗德不行,代表中间力量的马克龙也不行,为什么不可以换一个极右翼的人上来试试?这五年勒庞的支持率上升了10%,足见法国的民意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为了赢得大选,勒庞也一直努力修复自己的形象,让自己变得更加“温和”。她收回了关于脱欧的立场,也表示不会退出北约,而是像戴高乐一样,只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在犹太人的问题上,她把极端反犹的父亲老勒庞开除出党,以显示与反犹主义划清界限;但在欧美主流媒体的眼里,“勒庞与过去一样依然充满着危险”。作为法国的“女版特朗普”,她支持“法国优先”,在宗教和移民问题上,对人口占10%的穆斯林十分不友好,反对外来移民、抢占法国人的就业岗位;在对待普京的态度上至少表现出很大的同情,主张与俄实现战略性和解。马克龙在大选电视辩论中紧紧抓住这一点,指责她是“亲俄反欧派”,媒体不遗余力挖勒庞的丑闻,以此打击勒庞的形象。西方主流媒体的观点认为,虽然勒庞的赢面只有35%,但是世界对此需要作点准备。
“勒庞现象”是全球极化政治的反映,也是法国乃至欧洲政治的重要风向标。显然,2022年的政治气候还容不下勒庞的存在,但不等于她未来没有机会。勒庞还需要作出进一步改变,直至符合法国大资本家的利益。
新冠疫情和俄乌战争正在深刻地改变全球政治与经济格局,让众多国家意识到过分依赖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对于国家安全的巨大风险,所以全球产业布局的重构有望加速,逆全球化之风将越颳越猛。一旦法国大多数人接受了这些理念,勒庞的上台或水到渠成,但这个时间节点显然不是2022年,2027年,勒庞卷土重来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