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夏，我去青海省玉树州北京援青指挥部采访，乘飞机时坐在我身边的是个藏族小伙子，他三十初头，皮肤黝黑，身体很健壮。他看了看我问道：
“大叔，是去玉树旅游吗？”
“我去采访。”
“您是哪里人呀？”
“北京人。”
“您是北京来的？”
小伙子吃惊的睁大了眼，激动的伸出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说：
“北京对我们太好了，干部们帮我们脱贫，曼巴（医生）给我们治病，还派来工人师傅帮我们盖房子，我们家里都通上了电，可明亮了，我阿妈说北京是我们心里的灯啊！”
小伙子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北京的感激，他最后说：“大叔，我叫扎西，您来玉树一定要来我家做客，我们热烈的欢迎您。”
扎西的话让我十分感动，带着这份强烈的好奇心，我踏上了玉树的土地。
一、金子般的灯芯
我来到玉树北京援青指挥部，最先见到的是玉树指挥部项目部部长、玉树州发改委副主任左新文同志。老左来玉树两年多了，他是北京市发改委选派的援青干部，是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博士、中国社科院经济学博士后，在援青干部里他是学历最高的。
老左不胖不瘦身材匀称，鼻梁上带着一副近视眼镜，文绉绉的，说话办事都很稳重。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摞摞的材料，他笑呵呵的说：
“我在州发改委分管办公室、对口支援项目管理、价格科、价监局，还协助分管投资科，这就是我干的活儿。北京市援青的各个项目和数据都在我这里，您想了解精准扶贫方面的事情，找我算找对人了，我先简单的向您介绍一下玉树的基本情况吧。
玉树市区全貌
“青海省玉树州处在青藏高原的腹地，平均海拔4200米。在这片26.7万平方公里的高原上，居住着各族人民40多万人，其中藏族同胞占98.3%，农牧民人口占总人口的九成多。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长江、黄河和澜沧江均发源于玉树，这里有‘中华水塔’的美誉，三江源自然保护区和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覆盖自治州全境。”
“我来之前看了不少资料，有一句话很打动人‘大美青海，美在玉树’。”我插话说。
“玉树之美那是没的说呀，就是经济发展还有些跟不上。玉树州辖玉树、称多、囊谦、杂多、治多和曲麻莱一市五县，属集中连片特困区，其中有4个国家重点贫困县、2个省级重点贫困县。”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老左指着挂在墙上的玉树州地图对我说：“2010年‘4.14’大地震给玉树的经济发展造成巨大的打击，仅灾后重建就用了3年多的时间。其次，玉树州全境都属于三江源自然保护区，为了给中华民族保留一汪净水，玉树人民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堵住了很多发财致富的门路。就拿开山采矿来说吧，玉树州群山连绵，矿产资源非常丰富，上世纪90年代，曾有外来人口在黄河发源地曲麻莱县开采金矿，留下54公里长的砂金过采区，分布着大大小小54个坑塘，最深的达到34米，当时一部分人通过采金致了富。后来中央提出了生态环境保护可持续发展的方针，玉树地区的金砂开采全部关停，已经采挖出的金砂就地覆盖，进行自然生态修复。过去两年，砂金过采区全部平整完成，生态已基本恢复。”
“这要下很大的决心呀。”
“对。后来玉树各县就成了纯牧业区。本来牧业经营好了也能致富，像东北、新疆和内蒙古的牧业收入都不低。可是玉树地区有一个特殊的现象，一些在内地习以为常的事情，在当地推行却需要克服巨大的困难。比如，在内地牧业中，牲畜存栏量越高越好，出栏越快越好，在草畜平衡、保证生态的前提下，尽量多养牲畜，成熟牲畜及时宰杀，这会创造可观的经济效益。在玉树，我们原以为只需要考虑牲畜防病治病技术上的问题就行了，没想到受当地习俗和宗教信仰的影响，牧民们对牲畜很有感情，把它们当成了‘一家人’看待，不仅不出栏，还一直养着牛羊直到自然死亡。这加重了玉树地区农牧民的负担，是造成贫困的一个主要原因。”
“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你们想了什么办法呢？”
“我们认真学习了习主席的指示，他提出‘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决不是对立的，关键在人，关键在思路。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大家形成了统一认识，我们要优先生态，为中华民族保留一汪净水，也为未来留下储备资源。不能为了短期利益牺牲未来的绿水青山，也不能全然不顾当地百姓的生活。要让牧民群众在保护绿水青山中直接受益，获取生态环境和经济效益上的双重收益。”
“你们具体是怎么做的呢？”
“我们采取的是发展现代生态农牧业。在玉树地区受地理和气候条件限制，全州只有囊谦、称多两县能够发展农业，出产绿色生态的高品质农业产品。在青稞种植上，我们选择稀有、附加值高的黑青稞进行深加工。以后我们还要把当地农产品与北京的企业对接，进行品牌化包装，拓展销路。其他纯牧业地区，我们把发展重点放在草畜平衡上，同样出产高品质牧业产品。同时，有每亩2-8.5元不等的草畜平衡奖补兜底。如果没有自己的草山，我们还为牧民提供三江源国家公园巡护员的公益岗位，带动群众脱贫。”
玉树企业参加北京特色产品展销会
“请你给我整体介绍一下吧。”
“好的。这些年来，咱们北京市下的力量可是不小啊。自2010年‘4.14’大地震以来，北京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对口支援玉树，成立了由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亲自挂帅的‘北京市对口支援和经济合作领导小组’，在玉树设立了北京对口支援青海玉树指挥部，形成了前后方分工明确、密切联动的对口援青机制。市主要领导先后就对口支援玉树工作做出了一系列重要批示，提出要求。青海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多次带队走访北京，协调对口支援工作，建立健全了各项制度，强化对项目、资金的管理、审查、监督，为对口支援工作的顺利推进提供了组织保障。”
“在精准扶贫，帮助玉树群众脱贫致富上，咱们北京市投入了多少资金，搞了多少个项目呀？”
老左指着桌子上的一大摞账本说：“北京市投入了大量的资金、项目和人员，为玉树实现‘跨越发展20年’起到了重要作用。‘十二五’期间，对口支援资金到位11.22亿元，实施各类项目230个。2016、2017两年来，安排对口支援项目100项，总投资6.03亿。‘十三五’时期，北京向玉树州提供对口支援资金16.67亿元，其中援助资金的80%以上用于改善民生，80%以上用于基层。北京在精准扶贫工作中实现了‘五个转变’，一是从‘北京恩人’到‘北京亲人’的转变，藏汉一家、共融发展；二是从硬件配套到软件提升的转变，环境改善、素质改良；三是从‘交钥匙’到‘交支票’的转变，聚焦发展需求，激发内生动力；四是从‘有限输血’到‘无限造血’的转变，良性循环、良性发展；五是从单向受援到双向受益的转变，创新援建格局，打造北京模式。”
“你们总结的真好。”
老左说：“在项目安排上，我们始终把民生保障作为重中之重，紧紧围绕扶贫攻坚大局来组织实施。累计投入对口支援资金60283万元，其中2016年29052万元，2017年31231万元，先后实施项目64个。随着各类对口支援项目的深入实施，玉树州脱贫攻坚工作卓有成效：基础设施有效提升，特色产业长足发展，民生领域特别是医疗教育等公共事业不断改善，智力支援、交往交流交融以及京玉两地结对帮扶等工作也是有声有色，有力地促进了玉树州经济社会的发展。据统计，2015年底，玉树州精准识别贫困人口3.5万户、11.2万人；2016年底，实现了20个贫困村退出、1.9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脱贫、贫困村基础设施得到显着改善的年度脱贫目标；2017年底，37个贫困村退出、2.6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脱贫、贫困村基础设施和贫困户生产生活条件大为改善，这些年度脱贫目标全面完成了。”
听着老左娓娓道来的介绍，我笑着说：“左主任不愧是人民大学的博士呀，这么多数据全装在你的脑子里了，你真棒！”
老左摇了摇头，谦虚的说：“不是我棒，是同志们干的出色。”
他喝了口水，抬手扶了一下眼镜，兴奋的说：“我给您讲几个生动的事例吧。玉树州杂多县素有‘澜沧江源第一县’之称，境内所产虫草以个大、质优、无污染享誉国内外，有‘中国虫草第一县’之美誉，虫草收入占到当地人均年收入的80%以上。
“以前，杂多县虫草资源一直处于粗放式采挖、交易、加工状态，尤其是交易环节分散无序、分类不标准、价格不稳定。5-6月间农牧民长时间趴在雪地上挖虫草付出了极大的辛苦，应有的回报却不能保障。农牧民挖到虫草后市场交易不规范，家庭保存不科学，面临诸多风险，更有部分农牧民将没有售出的虫草直接作为赌资进行赌博，虫草对农牧民的增收效益没有充分释放。
“我们了解到杂多县虫草经济的实际情况后，指挥部联合当地县政府，抓住虫草交易这一关键环节，投入1200万作为引导资金，促进当地下决心解决这一瓶颈问题，他们自筹不足资金，建成了冬虫夏草扶贫综合市场项目，建成四层框架结构主楼一栋，建筑面积8957平方米；商铺两栋，建筑面积3615平方米，综合市场还设立了虫草鉴定中心、电商交易平台等现代化市场必备的要素。
北京援建的杂多县冬虫夏草产业扶贫项目
“建成后的综合市场带来了5大好处：一是直接增加了农牧民收入，二是提升了虫草产业的效益，三是带动旅游产业发展，四是规范了市场行为，五是引领了发展现代产业的理念。使当地特色自然文化资源转化为经济增长点，让‘遍身罗绮者，先是养蚕人’”。
“这样的投入，性价比高，即保护了当地的特色项目，又促进了经济发展。”我补充说。
老左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们援青指挥部还根据当地的需要，筹集资金进行重点扶持，促进精准扶贫工作的落实。我们投资1000万元，开工建设囊谦县饲料加工基地，年产颗粒饲料1.5万吨，供应全州生态合作社及牛羊育肥基地。基地以‘公司+合作社+基地+农户（建档立卡贫困户）或大学生’的生产经营方式，就近就地加工原材料，辐射带动周边特色产业发展，坚持走集约高效发展之路，优先解决好‘产、销’问题，以690户3450个贫困人口为基础，带动全县滚动脱贫，促进贫困群众资源互补共享，分红增收，使基地成为了脱贫攻坚的龙头企业。
北京援建囊谦县便民服务中心
“我们还于2017年初帮助杂多县建立了农牧民技能培训中心，利用该县已建成的教学设施，设立了电动缝纫、唐卡绘画、酒店管理服务、汽车修理、摩托车修理、厨师等六个专业，中心聘请各类专业教师1至2人为学员授课。现在学校拥有缝纫机20台，厨房操作设备20套，大型汽车修理基础设备1套，唐卡绘画工作台20套，教学课桌椅100套。
“现在学校通过合作教学的方式，已培训建档立卡贫困户430人，安排就业26人，预计在虫草广场、扶贫宾馆和物流中心等重点项目陆续上马后，还能安排就业120人。2018年，利用北京市援青资金支持的400万元，购买了两台小型挖掘机，一台大型挖掘机，还有摩托车和自行车等教学设备，用于学员的驾驶、机械修理和室外作业培训。中心预计每年可培训学员300人，并且达到年就业150人的目标，有效缓解了全县的就业压力，实现脱贫致富。”
北京助力青海玉树打造扶贫产业一条街
“这些投入不小呀，已经见到成效了。”
听了我的话，老左加重语气说：“在精准扶贫工作中，最大的投入，是在住房改造项目上。我们在囊谦县为贫困户住房改造5334.76平方米，户均80平方米，解决了66户264个贫困人口的住房问题。项目总投资1520.13万元，全部为北京援建资金。2016年底开工建设，现已全部竣工，贫困户兴高采烈的住上了新房。
“在曲麻莱县特困牧民及移民区住房项目上，我们用北京市对口支援资金7100万元，为全县一镇五乡特困牧户建安居房472套，每套60平方米，总建筑面积为28200.39㎡，让农牧民特困户居有住所，极大的改善了他们的生活状况，使‘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理想，变为了现实。
北京援建的曲麻莱县边远地区牧民新居
“要是杜甫老爷子活着的话，也会为玉树的农牧民住上新房吟诗赋歌的。”
我的话触动了老左这位博士后的文学神经，他竞用诗一样的语言说了起来：
“玉树蓝蓝的天空白云朵朵，青山绿水牛羊遍地，广阔的草原上白色的牦牛帐篷点缀其间，一派田园诗似的美丽景色。太阳落山后，牦牛和羊群纷纷回到了主人的身边，巴塘草原进入了神秘的梦乡，只有美丽的扎曲河泛起微微的波浪流向远方……”
听着老左抒情的讲述，在我的眼前浮现出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丽景色，不知不觉的已陶醉其中了。这时，老左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这里的人们沿袭着千百年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他们的生活是恬静的，远离喧嚣的现代社会。一顶牦牛帐篷就是牧民的家，它冬暖夏凉，拆搭方便，牧民的全部家当都放在里面。它里面香火摆在正中，西面是男人的物品，东面是女人的物品，旁边还摆了佛像，鞍具和食物。每到夜晚，老阿妈点上一盏稣油灯，这便是牦牛帐篷里唯一的光亮。”
“牦牛帐篷里没有电吗？”
“是的，现代社会一切用电源驱动的家用电器在这里都是奢望。没有电视机，他们看不到天气预报，牧民们外出放牧，一旦遇上暴风雪，人畜的生命都会受到危胁；没有明亮的灯光，孩子们看书学习很费眼睛；清晨5-6点钟是挤牦牛奶的最佳时间，挤奶需要照明，老阿妈提着酥油灯挤奶极不方便；牛羊在极端天气和打雷时容易惊散走失，有了灯光，牛羊在极端天气下受到惊吓后会自动聚拢到有灯光的亮处，不会走失；有了灯光还能有效防止狼、豹、熊等野生动物侵袭牛羊。因此，牧民们需要电，他们要通过电视机了解外面的世界，要用电脑跟上现代社会的步伐。
“面对这种实际情况，2016-2017年，我们援青指挥部协调北京市对口支援资金2940万元，实施了曲麻莱县和治多县10个乡的边远村庄牧户太阳能照明项目。其中曲麻莱县包括叶格乡、曲麻河乡、麻多乡、秋智乡、巴干乡等5个乡不通电的1100牧户；治多县立新乡、扎和乡、索加乡、多彩乡、治渠乡1500牧户，每户室外安装一组太阳能路灯，用于牧户的生产生活照明。现在牦牛帐篷通了电，电视机、手机、电脑，甚至电冰箱都有了，牧民们的新生活有了跨越式的发展。
北京援建的牧户照明设施
“牦牛帐篷里世代居住着的牧民们，守着昏暗的灯光度过漫漫长夜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太阳能照明扶贫项目，被牧民们亲切的称为眼睛工程，他们坐在亮堂堂的牦牛帐篷里，遥望着北京献上深深的祝福，是北京点亮了他们期盼已久的明灯。”
听了老左的介绍，我了解到北京市举全市之力，为支援玉树州震后重建、经济发展和精准扶贫工作，投入的资金和人力物力是巨大的，如今已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犹如在青藏高原点亮了一盏光芒四射的明灯，它的灯芯是金子铸就的。
二、忠诚点亮了灯光
我来到玉树后，亲身体会到了这里生活条件很艰苦，空气中含氧量只有内地的50％，被称为“生命禁区”。由北京来到这里，从平均海拔43米半湿润的土地来到平均海拔4200米高原高寒的玉树地区，每一个人都要忍受气压低、空气干燥，时有头痛、头晕、乏力、血压升高，稍微用力，即会出现胸闷、气喘，夜间难以入眠，心率加快，口唇紫绀，厌食、体重减轻等严酷的高原反应；还要适应饮食不习惯，经常停水、停电的不便；承受寂寞、孤单、语言不通等单调的生活。
面对这些困难，北京市援青干部们凭着对党和人民事业的忠诚，凭着一腔热血在高原上顽强的坚持了下来，他们努力的适应艰苦的条件，尽快的度过了生活关和工作关。他们豪迈的提出“高原工作最稀缺的是氧气，最宝贵的是精神”这句响亮的口号，在青藏高原上轰轰烈烈的干出了一番事业。
北京青海玉树指挥部、玉树州委组织部欢送第三批第1期专技人才
在援青指挥部的会议室里，我参加了援青干部座谈会，大家七嘴八舌聊的很热闹。同志们不约而同的跟我提到了一个名字：王都伟。有的同志说他在接连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下，仍然坚守在援青总指挥的岗位上；有的同志说他发着高烧冲在抗震救灾的第一线；有的同志说他身患严重的高血压，在高原上为援青干部上党课；还有的同志说他就像一个铁打的人，为了落实党中央精准扶贫的政策，不知疲倦的工作着……
带着浓厚的兴趣我来到了王都伟同志的办公室，他没在屋，同志们说他下乡了，正在往回赶。我坐下来等他，天都黑了，王都伟才风尘仆仆的回来，他歉疚的对我说：
“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我看了看表说：“该吃晚饭了，你吃完饭咱们再聊吧。”
“我晚上还有会，就现在有点空儿，不瞒您说，我中午饭还没吃呢。”
“那怎么成呀，人哪受的了啊！”
王都伟笑了笑说：“常有的事儿，我早习惯了。”
简单的几句话，让我对王都伟有了新的认识，我仔细的打量着他，四十几岁，高高的个头，魁梧的身躯，白净秀气的脸庞，鼻梁上面架着一副眼镜，透着他研究生和高级工程师的知识分子气质。
他抬手捋了捋头发，微笑着问我：“咱们从哪儿说起呀？”
我低头想了想说：“讲讲你的经历吧。”
“好吧，我跟您聊聊。”
王都伟来玉树之前是中共北京市西城区委常委，宣传部长。2016年5月领导找都伟谈话，争求他的意见，是否同意做为援青干部去青海省玉树州工作三年。这一突然的工作变动让都伟犯了难，选择自己去玉树，这是组织上的信任和工作需要，他责无旁贷。可当时家里父亲、母亲、岳父都重病在身，需要照料。尤其是年迈的老母亲已然病危，身体非常虚弱了。此时此刻，一向重守孝道的都伟怎么忍心离开老人外出工作三年呢。
都伟心情沉重的来到了医院，看望重病的父亲母亲，他轻声说：“爸，妈，我要离开您们去玉树工作三年，您们都病的这么重，我放心不下呀！”
父母亲都是有着五十多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一生受党教育，有着很高的政治觉悟，每到关键时刻，他们知道以大局为重，从来不拖组织的后腿。母亲虽然重病在身，精神没有垮，她拉着儿子的手，使劲的喘了几口气，语气坚定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字：“去！”
父亲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退休前是交通部第一公路工程局的总工程师。老人一生为了祖国的建设，带着妻子和儿女东奔西走四海为家。
父亲听了都伟的话什么也没说，沉默了片刻，给他写了两句诗：“忠孝古今难两全，吴勾大任男儿肩”。
都伟深情的看着父亲母亲，含着泪深深的给两位老人鞠了一躬，坚定的踏上了玉树的土地。
都伟来到了青海省玉树州以后，组织上任命他为中共玉树州委常委、副州长、北京市第三批援青干部总指挥。让他想不到的是，刚到玉树仅仅两个月，重病的岳父就静静的走了，不久亲爱的母亲也离开了他。
亲人的相继离世，都伟的内心极其痛苦，这个坚强的汉子没有倒下，他擦干了眼泪，把黑纱戴在衬衣里面，继续不知疲倦的工作着。身边的同志们谁都没有觉察到，此时的总指挥正在承受着巨大的悲痛。
都伟跟我说，他从小就随着父亲、母亲奔走在祖国的大江大河，荒原旷野，饱经了风雨，吃尽了甘苦，养成了坚强的性格。他在援青日记中写道：“唐朝诗人李咸说‘眼前多少难甘事，自古男儿当自强’。生活的历练，让我从小就认识到了内蒙古的寒冷，东北的彪悍，山东的豪爽，天津的燕赵之气和北京的包容，它从各方面磨练着我的意志和品质，使我养成了一种不屈的性格，就是坚强！”
都伟接着对我说起了一段难忘的经历：2016年10月17日青海省玉树州杂多县发生了6．2级地震，当时都伟正发高烧躺在床上休息，强烈的震感把他惊醒，迅速抓起电话向指挥部了解情况，当听说震中在杂多县时，都伟没有犹豫，立刻组织了抗震领导小组，亲自带领工作组直奔杂多县。路上他们经历了多次余震，汽车在山摇地动中颠簸，山上的一些碎石不段的滚落下来，有的石块甚至落到了车子前面的道路上。司机惊叫着，问都伟是不是往回开？都伟镇静的说：
“不用怕，往前开，尽快赶到灾区。”
车轮飞快的转动着，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疾驰，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他们第一时间赶到了杂多县。正处在强烈余震中的当地干部们看到都伟的身影都十分激动，大家就像看见亲人一样互相转告着“副州长来了”，“领导来了”。在基层最困难的时候，都伟拖着病体赶来了，把党的关怀带到了地震灾区。基层的同志们看着总指挥发着高烧，说话时身体止不住的打冷颤，很多同志感动的眼圈红了。
都伟深有体会的说：“面对自然灾害，做为一名党的干部，要冲上第一线，用坚强不屈的精神，团结同志们战胜困难。”
“你来玉树两年多了，最关注的是哪项工作呀？”
“精准扶贫，这是习主席党中央提出的重要工作任务，我们援青干部责无旁贷。”
都伟告诉我，精准扶贫是他心中最惦念的事，2016年8月，他刚到玉树，不顾高原反应，用一个月的时间跑遍了玉树州的一市五县，越是贫困的地区，他越要走到。一些偏远的山村汽车上不去，他就徒步爬上去，访贫问苦，了解了大量第一手的资料，为州政府制定扶贫政策提供了依据。
都伟在一次下乡调研时，连续驱车18个小时没有休息，汽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剧烈颠簸，严重的高原反应使他头晕气短，胸口憋闷疼痛，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同志们看着他难受的样子都吓坏了，一时不知所措。都伟轻轻的摆了摆手，让大家不要紧张，坚持回到了驻地。刚一下车他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同志们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经检查是急性心绞痛发作，不得不回北京住院治疗。
让他想不到的是，年迈的老父亲听到了信儿放心不下，坐着轮椅来医院看他。那天正巧都伟吃药有反应，不停的呕吐，这一幕恰巧让父亲看到了，老人家难过的掉了泪。都伟还是自母亲去世后第一次见到父亲，眼前的父亲头发全白了，人也苍老了许多，他赶紧走上来拉着父亲的手，久久地没有松开。老父亲用信任的目光看着儿子，分别时在都伟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两个字“坚守！”
都伟深情的说：“这两个字的份量重啊，在我身体不适时，父亲及时的给予鼓励，我要在高原坚守下去，把自己的力量，才干和真情献给玉树人民。”
听着王都伟动情的诉说，我几次激动的落了泪，我为他和他的亲人这种奉献精神点赞。
我从王都伟的办公室出来，天已经很黑了，这会儿杨岳国同志的办公室依旧是灯光明亮，我不由得走进去想找他聊聊。老杨也是开了一天的会，脸上带着倦意，两只眼睛有些微红，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老杨说昨天夜里加了一宿的班，赶着写完了一份汇报材料，除了有些犯困，身体没啥问题，这样我们就聊了起来。
老杨是来自北京市政府办公厅的干部，到了玉树以后组织上任命他担任玉树州政府的副秘书长、援青指挥部党委委员、纪委书记。对于老杨这样一位年近五旬的老同志来说，高原反应是很严重的，他几乎每天都被头痛、胸闷和失眠困扰着。老杨没有在乎这些困难，他向援青干部们提出了“缺氧不缺精神，艰苦不怕吃苦，守纪不越红线，实干不讲空话”和“吃苦奉献，经受考验，增长才干”的号召，激发了大家的积极性。他自己更是率先垂范，到玉树工作两年来，老杨始终坚守着共产党员的廉洁自律准则，踏踏实实的工作着，默默的忍受着严重的高原反应，从他嘴里没有吐露出一句“不舒服”的话，也没有为此请过一天病假。
老杨用他的行动教育和影响了儿子，他上大学的儿子利用假期来到了玉树，在玉树市第二中学初三年级支教。在课堂上，小杨以大学生的热情和认真的精神，向初三的学生们宣讲爱国主义和民族团结，自已也从中受到了教育，打算大学毕业后去高原接父亲的班，支援藏区建设，从而引发了“父子援青”的美谈。
作为州政府的副秘书长，他的工作紧张又繁杂，一天从早忙到晚，他每天都是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还要时常的为了工作加班加点。有的同志给他算过，他是州政府的干部中起的最早，睡的最晚的人，大家都称赞他有一种“老黄牛”的精神。当我问到他为什么这么拚命干时，老杨憨厚的笑笑说：
“对党忠诚是要用实际行动来体现的。”
在我采访的援青干部中，范志富同志给我的印象很深，他个子高大身材魁梧，一张国字型的大脸被高原上强烈的紫外线晒的黝黑黝黑的。初次接触他的人都会对他那一双通红的大眼睛印象深刻，似乎这位同志喝高了，其实这是高原反应在他身上的体现。
范志富是一位老同志了，他来自北京市住建委，是一名正团级的军队转业干部，在部队时他是内蒙古阿拉善盟的武装部长，同志们都亲切的叫他“范团长”。老范不愧是解放军培养出来的干部，身上的军人作风一直保持着，来到玉树他是最能吃苦的一名同志。
他是这批援青干部中最早来到玉树的，当时援青指挥部的食堂还没有建立，老范一日三餐就吃方便面，一连气吃了一个多月，到后来他刚端起方便面碗，胃酸就泛上来了，老范没有怨言，依旧保持着旺盛的工作热情。
老范担任玉树州建设局副局长，工作性质决定了他经常要往工地跑。他在工作上极其认真负责，一年到头不分季节，不论寒暑，不管高山还是草原，哪里有建筑工地，哪里就有老范的身影。那年2月8号是大年初一，人们都回家过春节，老范心里惦记着藏族同胞的棚户区改造和各市县的污水处理厂、垃圾填埋场的收尾工程，在家里呆不住，他刚吃完了年夜饭，等不到吃“破五”的饺子，就风尘仆仆的从北京赶回了玉树。
每年的2、3月份是玉树的雪季，路上的积雪厚达半米多深，没过了人的膝盖，这种情况下给汽车轮胎装上防滑链照样打滑。老范驱车下工地最近的也在200公里以上，车子经常卧在雪坑里走不动，老范就下车在后面推。汽车在4800多米的高原上“趴窝”，又赶上冬季严重缺氧，人本身都喘不上气，他还要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推车，累的他是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即使这样，也没让他退缩。来玉树州工作的第一年，老范就驱车奔走了2万多公里，进行大型检查调研活动9次，走遍了玉树州的山山水水，调查了全州16400多户农牧民的危旧房情况，为9300多户农牧民改造了危旧房，并由此做出了规划，要在2020年以前，将全州的危旧房改造工程全部完成。
长时间的劳累，加上冬天高原上严重缺氧，老范的脸和腿都浮肿得很厉害。同志们看见他的脸比平时大了一圈，都吓了一跳。有的同志劝他：“你都病成这样了，回北京养养身子吧。”
老范笑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当过兵的人都不怕吃苦。”
同志们为他竖起了大拇指，称赞他是一个铁打的汉子！一个对党忠诚的老兵！
在援青干部里，还有一位年轻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一米八的大个子，又宽又壮的身躯，脸庞被太阳晒得黑黑的，窄一看，他哪像个北京人呀，分明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康巴汉子吗，其实他是地道的北京爷们儿，他叫冯波，是援青干部中块头最大的一位。
小冯来玉树前是北京市的基层工作干部，到了玉树以后组织上派他到偏远的杂多县担任县委常委，副县长。这个县山多海拔高，小冯下基层调研，经常要翻越4800米以上的高山，高原反应非常严重。他块头大需要的氧气比一般人要多，这更增加了他呼吸上的困难，缺氧经常折磨着他脑袋撕裂似的疼。小冯没有退缩，他下乡调研走遍了全县的每一处村落。
2016年10月17日杂多县发生了6．2级地震，小冯当时正在房间里整理文件，突然，整个房间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小冯被一种巨大的能量从椅子上掀翻在地，桌子上的杯子和台灯都是乱蹦乱跳，小冯意识到是地震了，他迅速冲出屋外，大声喊道“地震了，快出来！”
县里的领导们迅速的集中了起来，县委书记给大家做了分工，唯独没给小冯分配工作。小冯傻楞楞的看着县委书记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县委书记关心的对他说：“冯县，你不熟悉本地情况，我们要保护你们北京援青干部的人身安全，暂时不给你安排具体工作。”
此时小冯的眼中闪现出了“4．14”地震惨烈的景象，他激动的对县委书记说：“我是一名共产党员，要承担一个党员的义务。这里受灾的人们都是我的同胞，我的亲人。现在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请求到抗震救灾前线去！”
小冯镇定的眼神和坚决的语气打动了书记，他被派往居住人口最集中的萨呼腾镇抗震救灾。当时余震频繁，山坡滚石房屋开裂，由于缺氧又加上紧张的工作，他头晕脑涨体力严重透支，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湿透了衣服。小冯咬紧牙关坚持着，他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忠诚和牺牲精神，冒着生命危险和县委其他同志一起，从将要倒塌的房屋中救出了一批又一批的藏族群众，当他刚把一位藏族老阿爸从危房里背出来时，房子就塌了，老阿爸回头看了看，眼泪流了出来，老人在他的背上用半生不熟的汉语激动的说出了四个字“共产党，好！”
小冯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欣慰的笑了。
通过采访这些北京援青干部们，我看到他们是一个特别能战斗的团队，他们没有辜负北京市政府和人民的重托，在青藏高原精准扶贫的第一线，用忠诚点亮了玉树州的希望之灯。
三、灯光照亮了玉树大地
我在援青指挥部的会议室里，看到墙上贴着全体援青干部的名单，宣传和人力资源部副部长张明同志向我做了详细介绍：“第三批援青干部总共有44名同志，９５％以上都是共产党员，处级以上的干部占了一大半。他们都是北京市和中央一些部委抽调的年富力强，德才兼备的干部，分为三个团队：行政干部团队，教育团队和医疗队。这些精兵强将到了玉树以后分别担任了当地的副市长、副局长、副县长、医院院长、学校校长、党委常委等重要职务，给当地的干部队伍补充了生力军。他们在援青和精准扶贫的工作中勤奋努力，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听了张明副部长的介绍，我感兴趣的表示想找教育团队和医疗队的同志们聊聊，他马上带我找到了王鸿杰同志，他是北京市教育援青团队领队、玉树州教育局党组成员、副局长兼指挥部党委第二支部委员。鸿杰中等个头，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说话既有条理又有内涵，语速很快，我显然跟不上他说话的节奏。我开玩笑地说：
“鸿杰，咱俩用的不是一种兵器呀，我的是手枪，你的是机关枪呀。”
鸿杰笑了，他说：“初上高原的人说话快不了，高原缺氧让人接不上气，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你刚来的时候高原反应大吗？”
“嗯，可大了，头疼睡不着觉，健忘说话断片。”
“断片是怎么回事儿呀？”
“您听着新鲜吧，在这里是普遍现象，主要是缺氧造成的。具体表现就是跟领导汇报工作说着说着忘了该说什么了，还有到中学给全校同学讲话，讲着讲着忘词了，不得不抱歉的向老师同学们说‘对不起，让我想想再说’，大家全乐了，弄了我个大红脸。”
我也乐了，说：“高原反应让人挺尴尬呀。”
玉树州新寨嘉那吗呢石经城——世界最大的吗呢石经城
“是呀。这还算轻的，最难受的就是冬天，本来玉树地区含氧量就低，到了冬天花儿也败了，草也枯了，含氧量就更低了。不仅如此，空气还特别干燥，嘴唇上裂开了一条条的血口子，很长时间好不了。为了对付干燥环境，我们指挥部给每名同志发了浇花用的喷水壶，让大家在宿舍里洒水，我把满满一壶水都喷到了窗帘上，整条窗帘都往下滴答水儿，我心想这下空气湿润了，能睡个好觉了。”
“你喷了那么多水，屋里不干燥了吧？”
“哪儿呀，您猜怎么着？不到半宿窗帘就干透了。”
“这么干燥呀，真够你们受的。”
“可不是吗，刚来时真不适应啊，整天就是俩字‘苦熬’。我想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与其苦熬，不如苦干！我们北京来的援青干部，要以苦为乐，苦中作乐，先苦后乐。于是我就对教育团队提出了勇于援青、善于援青、乐于援青的想法，同志们都赞同这个说法，努力的去适应环境，把困难甩在了脑后。”
“这是一种乐观主义精神嘛！”
“是的。教育团队的同志们过了生活关以后，我提出了在工作上要推行‘教育援青系统化’，把它作为教育团队的工作特色。为此，我们要充当五个角色。”
“哪五个角色呀？”
“就是要努力当好‘学习者、修炼者、参谋者、实践者、贡献者’，在教育援青的思想高度、思维深度和思路宽度上下功夫，在修炼精神状态、修炼意志心态、修炼能力姿态上下功夫，在参而有度、谋而有用、助而有效上下功夫，在有序安排、有力推动和有效达成上下功夫，在带动人才成长、推动学校发展、拉动教育进步上下功夫。”
鸿杰说到这我关切的问道：“咱们援青教育团队为玉树教育发展做了哪些工作呀？”
“我们在基层进行了深入调研，发现玉树地区发展基础薄弱，受地震灾害影响，玉树州的教育资源布局还存在不少困难和问题，城乡发展差距较大，办学条件亟待改善。教育援青的‘输血行动’必要又迫切。为此，我向指挥部申请持续强化优质资源供给，在教育项目安排上给予必要倾斜，并积极引进内地的优质教育资源。指挥部很支持，两年来累计投入4000余万元，并力求确保教育援建资金的稳定增长和追踪问效，确保社会帮扶财物的契合需求和物尽其用，促进玉树地区的教育发展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你们这些钱都用在哪了？”
“一是投入2000万元，支持建成了玉树州第四民族高级中学，现已全面投入使用，成了全州乃至全省最现代、最漂亮的学校，也是全州的窗口校。二是投入160万元，改造玉树州职业技术学校及巴塘附属小学基础设施，已投入使用。三是投入410万元改建杂多县二完小和萨呼腾镇实验小学塑胶操场，已投入使用。四是投入530余万元给囊谦县吉曲乡瓦江联村小学新建教师宿舍、综合楼及配套设施等项目，已主体完工。五是投入230余万元的曲麻莱县麻多乡寄宿制完全小学光伏电站建设项目，也已完工。”
听着鸿杰细致的介绍，我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继续说：
“就引进内地优质人才资源来说，两年来14位援青教育干部充分发挥自身的专业优势，在各自挂职单位起到了建言献策、示范引领、宣传发动、把关指导、组织协调5大作用。比如，州教育局副局长胡炜协调中央电教馆与玉树州政府签订了教育信息化建设框架协议，捐建了两套未来教室，启动了‘一点两线三级’信息化试点项目；孙刚凝副局长利用自己的信息技术专长，免费为州教育局开发研制了中考报名、招录自动化系统；张国宏老师等人参与组织《玉树州初高中教师岗位大练兵活动》，在2017年青海省教学能手大赛中，他们所辅导的13名参赛教师，7人获奖，并有1人荣获特等奖、1人获得一等奖，名次位居青海省第二名，大大提升了玉树教育在全省的影响力。贺争光、邬龙梅两位老师还被聘为青海民族师范大学的客座教师。我也主动到北京景山学校考察走访，洽谈引进北京景山教育资源网，遴选玉树州3所中小学的近百位教师加入了‘数字景山全国网盟’。我们还与上海沪江教育集团洽谈协商‘互+计划’落地玉树，进一步拓展了‘互联网+教育精准扶贫’的社会渠道和资源平台。”
“在教育扶贫上，你们是怎么做的呢？”
鸿杰说：“我们提出以精准教育扶贫为主线，持续推进‘教育援青系统化’，实现了玉树教育援建领域20余项‘零的突破’。涉及管理标准、课题调研、课程研发、人才培养、教学研究、教育信息化、文化交流、宣传推介等八个领域。我们配合援青指挥部于2016年8月在中共玉树州委党校正式挂牌成立了‘三基学院’，主要以基层组织、基础工作、基本能力为对象，培养基层工作干部。从北京对口支援资金中，每年支持‘三基学院’经费500万元，每年实施千名基层干部培养培训工程。我们提出了‘扶贫先扶志、扶贫必扶智’的工作目标，积极地与北京市委组织部、市教委对接协调，选派玉树地区的优秀教师去北京进修。我们与北师大、首师大、北京教育学院等单位对接协调，举办了玉树教育行政管理干部高级研修班，班主任研修班，高中教师课程改革高级研修班等，每年选派100余名当地的干部教师赴京培训。”
援青教师与藏族学生在一起
“你们干了不少实事，真好。”
“组织上也看到了我们的工作成绩，及时的给予了表彰。援青教育团队荣获了2017、2018两个年度玉树州援建工作先进集体，并被指挥部推荐参评2018年首都民族团结进步奖，我还被评为‘2017年北京高校优秀共产党员’”。
“向你们教育团队表示祝贺，也向你学习呀！”
鸿杰脸红了，他不好意思的说：“过誉了。”
我接着问他：“你来玉树两年多了，什么事让你最自豪啊？”
鸿杰想了想说：“最自豪的事儿是我促成了中央民族大学附属中学全面托管玉树州海东民族高级中学，将其打造成玉树乃至青海教育的标杆，民族教育的示范，满足了玉树学子足不出省就能享受优质高中教育资源的迫切需求。从异地办班走向异地办校的飞跃，我跟着全程参与，最终完成了这项工作，真的非常自豪！
“再有，我们援青教育团队为玉树的贫困生和孤儿纷纷慷慨捐助，我也感到挺自豪的。如胡炜副局长协调了好几家基金会、大学和公益组织做了大量的单位层面的捐赠，贾广勇、吴文海、邬龙梅、徐秋生、于吉李几位老师都做了很多个人的努力，出资或协调捐助玉树贫困生和孤儿500余人次，捐赠图书15000余册，还有仪器设备、服装文具、体育用品等3000余件，累计公益捐赠价值2000余万元。我自己也资助了一名孤儿学生上了高中。这个孩子特别优秀，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各门功课都是全班第一，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可是上高中花费多，他父母都已去世，自己没钱上学了。说实话，我也是当父亲的人，对失去了父母的孩子，特别心疼。看着这个孤儿那渴望学习的眼神，我心里真的过不去，没说的，我管他。我从自己的工资中节省出钱来，每年挤出4000元，连续三年，总共出资12000元，帮助这个孤儿完成高中的学业。”
听着鸿杰的讲述，我很感动，对他说：“是呀，老师爱学生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就像孺子牛辛勤地耕耘，为把孺子培养成才心甘情愿地作出奉献。”
鸿杰听我说完，眼圈微微泛红，他动情的说：“我很欣赏龚自珍的两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是老师们特有的情结。”
看着鸿杰激动的表情，我对他说了个轻松的话题：“你再说说来到玉树以后，哪件事儿让你最开心呢？”
鸿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的绿色，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他回过头对我说：
“我来玉树后最开心的事儿，就是我过生日。”
“那天一定很热闹吧？”
“看怎么了，同志们都来了。他们给我买了个生日蛋糕，我从小就爱吃奶油，一见到这久违的好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真想大块朵颐，吃个痛快。没想到那些年轻人不让我吃，非要把奶油抹在我脸上，还要拍照留念。我一想，得嘞，咱们一勺烩吧，一块儿乐呵乐呵。我把奶油也抹在了他们脸上，大家彼此一看全乐了。同志们苦中作乐，度过了一个舒心幸福的夜晚，那是我最开心的事儿。”
采访王鸿杰也成了我那天最开心的一件事。
接着张明副部长又陪同我来到了玉树州人民医院，采访援青医疗队。刘云军同志是我首先要采访的人，他是北京市第三批援青医疗队带队人，玉树州人民医院院长。刘院长是“玉树好人”，也是“感动西城年度人物”，“首都劳动奖章”获得者。他身上的光环足以让外人仰视他，其实他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医院领导。
老刘带着我走进医院的大厅，迎面一对巨大的条幅挂在大厅两侧，上面书写着刘院长提出的院训，左边是“凝神聚力，更新观念”，右边是“爱岗敬业，创新发展”，它体现出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
北京援青医疗专家在做手术
在大厅里北京援青的成果和专家简介制作成了图板，摆在了显着的位置，老刘一一向我做了介绍。随后我们又来到了医院的荣誉墙前，看着那几十块金光闪闪的奖牌，我很震撼，这里面有“全国卫生系统先进集体”、“先进基层党组织”、“管理示范医院”、“民族团结进步模范单位”等奖牌。老刘指着一块“2017年度玉树州政风行风测评经营服务类第一名”的奖牌自豪的说：
“这块奖牌是玉树窗口单位总测评的结果。以前我们医院在这项评比中排名总是靠后，说明那时医疗服务质量很差。随着医院管理模式的转变，服务理念的提升，服务水平和服务质量的提高，最终迎得了老百姓的口碑，现在变成了全州正数第一。我最看重这块奖牌，因为它是玉树百姓评选出来的，这是老百姓对我们医院的认可。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它的份量是最重的。”
“是的，老百姓的认可对于窗口行业来说是很重要的。”
老刘接着说：“这些年我们医院改革的脚步没有停，全院职工都在不断努力，今年8月份，我们医院准备由二级向三级冲刺，打造具有藏族特色的品牌医院。”
“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医院在医疗扶贫上是怎么做的呀？”
老刘认真的说：“玉树州处于集中贫困地区，医疗扶贫的任务很重。我们医院党委学习了习主席的指示‘在扶贫的路上，不能落下一个贫困家庭，丢下一个贫困群众。’我们制定了一系列的医疗扶贫措施，最大幅度的减轻藏民患者的负担。”
“具体是哪些措施呀？”
“我们利用慈善项目为玉树先天性脊柱侧弯儿童、先天性心脏病儿童，去北京免费治疗；利用国家专项资金为玉树包虫病患者、结核病患者提供免费诊疗；为眼科白内障患者免费治疗；医院为住院患者提供一站式报销服务，充分节省了患者时间，真正做到了”让数据多跑路，让患者少跑腿“；建档立卡户”五免六减“（”五免“：免普通挂号费、正常住院分娩费、7至18岁乙肝二类疫苗接种费、结核病诊疗费、包虫病诊疗费；”六减“：住院诊查费、检查费、检验费、麻醉费、手术费、住院床位费减免10%）；今年医院还实行了三个”一批“：大病救治一批（14）种病，慢性病签约服务一批（25）种病，重病兜底保障一批。
“在骨关节置换上，争取到了中国残联的专项合作项目，免费为青海玉树、四川石渠、西藏昌都的贫困建档立卡户患者提供关节置换；与江苏药业密切合作，为玉树急性心肌梗死患者提供免费的溶栓药物；争取到了青海省专项资金，为玉树百姓免费进行消化道癌前筛查；免费为孤儿学校60名学生进行健康体检，为玉树骑兵连120名指战员免费体检，为玉树僧侣240多人进行免费体检；帮扶治多县、曲麻莱县提升服务能力和服务水平；免费培训专业技术人员，各科室骨干走下去进行帮扶，捐赠药品，免费维保医疗设备，自带干粮不增加授援单位的任何负担。”
北京捐赠玉树健康体检服务车
老刘是个干实事的人，医院里开展的这些扶贫措施全装在他的脑子里了。他最后说道：
“老子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从精准扶贫到精准脱贫，关键在于培养当地的‘造血’功能。就我们医院来说留下一支‘带不走的医疗队’就是培养玉树州人民医院的‘造血’功能，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任务。为此，我们在医院里大力开展了‘手拉手’‘结对子’、‘传帮带培’的活动，强化对医院骨干医生实行‘压担子’工程，取得了成效，各科室的本地医生在专业技术上都有了明显的进步，一支‘带不走的医疗队’逐渐成长起来了。”
听着老刘实实在在的话语，看着他那充满自信的神态，表明北京援青医疗队医疗扶贫的任务，一定能够圆满完成，他们为玉树地区广大藏族同胞的健康服务将会越做越好。
短短十天的采访结束了，我依依不舍的和北京援青团队的同志们挥手告别。在飞机上，回想着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让人感动流泪的好同志，他们在玉树大地上默默的奉献，在精准扶贫上取得的丰硕成果，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不由得翻开了采访笔记，两首我抄录的诗歌映入了眼帘，一首是北京援青干部，曲麻莱县委常委，副县长赵长松写的诗：
翻山越岭入农社，户户联营牛羊多，
藏汉兄弟真情在，高山流水不蹉跎。
还有一首是玉树脱贫致富的藏族兄弟写的诗：
道路变宽，收入翻番；
路灯明亮，住房宽敞；
五菱红光，奔向小康；
幸福明灯，照亮三江。
这些朴实的诗句，散发着真情的光芒。北京援青团队就是点亮玉树藏族同胞心中明灯的人，如今灯光已照亮了玉树大地。
写于2018年9月17日北京
注：本文中人物姓名及事迹均为真实姓名及真实事迹撰写。
执笔人：甲子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