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大学收生是现时整个中、小学学习阶段发展的一支重要指挥棒，它一路牵引中小学课程发展、学习空间与学习方法，大学如何收生，中小学的教与学就得配合。

　　现时大学联招收生制度，各院校主要以香港中学文凭考试（DSE）成绩作为取录标準，很少考虑学生其他方面的学习经历与专长。由於大学收生指挥整个中小学学习的生态及经历，整整六年中学，教与学共同目标都只为应试考取高分以考入大学，这样的制度未能很好地迎合学生不同方面的能力、兴趣和需要。

　　不少教育界的朋友向我说，问题出於教资会和大学。一个例子是，听说大学当局特别紧张录取学生的成绩，紧盯收生的平均值。为什麼呢？因为收生的成绩一低，整个院系、院校的平均值就被拉低，大家害怕这方面会影响将来的资源拨款，平均值背后隐含的是一些资源分配的问题。

　　一试定生死碍全人教育

　　既然我们不断在讲世界剧变，我们的教育要让学生拥有广阔和充实的知识、全面的素养和正确价值观的全人教育，那大学收生时就必须考虑学生整个人的学习经历（portfolio），而非狭窄的只以单一的考试成绩指标，去决定他能不能读大学。

　　犹记得当时教改，我们推动三改四改革，并将三个考试：学能测验、中学会考、高级程度会考（AL）缩为一个，目的也是希望通过大学改制推动课程改革。既然大学收生牵引中小学课程及学习方法，而光看DSE成绩会窒碍全人教育的发展，我们是否应该思考、讨论改善大学收生和考试呢？

　　最近，我们邻近地区新加坡，其教育部就在九月新学年开学时宣布“废除考试”。未来三年，在小学三年级和五年级，中学一年级和三年级，试行取消年中考试，在学生的成绩报告书，也不再有排名。新加坡教育部表示这项改革是为免过於关注分数，消除不必要、不健康的比较，让学生有更多时间学习新知识新科目，教师也有更多空间去探索。

　　新加坡已起步向前走，我们更不容怠慢，对此，我和教育2.1先抛砖引玉，提出两个建议：

　　第一：解铃还须繫铃人，既然院校在收生时担心“平均入学成绩”平均值的高低对争取资源潜在影响，那教资会是否可以在这方面释除疑虑？取消院校有关收生方面的排行，让大学方面在收生时，不单只是狭窄地只看DSE的成绩分数。事实上，UGC的Funding本身亦是牵引大学收生的一支指挥棒，教资会可以、亦应该考虑在这方面如何改变大学。

　　第二：消除院校疑虑后，释放院校的收生弹性与空间，鼓励院校收生时更多地去参考各种能够反映学生全人发展的证据，如“学生学习经历／概览”，以及中学校长的推荐，并且提供面试的机会。

　　大家可能知道，美国大学收生，非常重视要有一个很好的“自我介绍”，既让申请者去说自己的“故事”，亦让大学在面试时，从中挖掘出申请学生很多方面的才华。当然美国大学也看考试成绩，SAT也有分数要求等等。但我必须指出的是，美国不少有名的大学例如哈佛，其实只是一半看成绩，另一半是看学生的其他经历，包括社会服务。况且，美国一年有六次机会报考SAT，亦不是只有在中学最后一年才可报考，可分多年；香港一年只有一次DSE，是高中最后一年，是名副其实的一试定生死。

　　另外，分数不一定是能力最佳的评估。举个例子，一个学校辩论队，甚至是最佳辩论代表，但他可能因一些原因DSE失手，语文成绩达不到level 3，我们不可以就判定他的语文能力差，恰恰相反的是，这学生其实语言运用相当有能力。

　　又例如经常参加科学展、国际数学比赛的学生，他的学习经历怎样也比只是考获一科物理、数学成绩好而更加丰富。廿一世纪资讯知识大爆炸，就以数学为例，1900年所有的数学知识只可以塞进1000本书裏，到2000年已经需要10万卷书去装。要学生花一生中精力最充沛的几年时间，反覆学习记诵有限的知识，再去考核，其实是相当低效的学习方法。而且，新知识不断湧现，在网上花几秒鐘就可以查阅，所以重要的是有终身学习的能力和兴趣。

　　考试成绩不代表一切，DSE的分数之外，其实从学生的学习经历，可以比较好地看到学生的全面履历：音乐、运动、辩论、学生组织、社会服务和其他成就。另外大学给学生面试机会也非常重要，让他们展述自己的兴趣、能力和志愿。大学在这一环这样一拉鬆、拉阔，我相信整个中小学的学习生态就会跟着改变，重新调整教与学，让学生有全人发展。

　　必须指出，在讨论、研究改变大学收生和考试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兼顾公平问题。家庭经济和社会阶层较好的学生，会有较多的体验式学习机会。整个社会包括政府、学校、工商专业界和其他机构应一起研究，如何让基层学生也享有适切的体验式学习机会，这亦是教育2.1成立大教育平台的原因。

　　多元出路扩阔大专学制

　　大学收生问题之外，第二个我要说的是扩阔大专多元学习机会的问题。

　　我们一再强调终身学习，世界发展机会多元，学生能力和兴趣多元，那我们提供的教育机会也是否多元？大学始终非所有学生唯一的一条出路，那我们的教育在中学后这个阶段，是否能够提供更多元的机会，给那些无法或无意升读大学的学生呢？直接地说是大专机会能否应该再扩阔一些？

　　很高兴见到特首今年将“指定专业／界别课程资助计劃”（SSSDP）资助学额从每年一千个，恒常化增至三千个；自资副学士学位19／20年开始，每年增加两千，连续两年，但仍远远满足不到70%的需求。

　　教育界有一些估算，可以有望达到3322门槛的中学生应该少於一半；另外，多於一半的学生，可能早於中一分组别时，已令他们输在起跑线，失去入大学的希望，我们要思考有什麼诱因可以吸引这些学生亦可以多元上进、全人发展？

　　拓阔大专学制的设计，多元收生，多元供应、包括高阶的专业和职业教育，或许才是这些学生的出路。

　　作为前任教资会和教统会主席，今天提出这些问题，是因为我觉得这两个问题：改变大学收生、和提供多元的大专教育机会，是最有效推动全人教育。

　　事实上，大学收生可以如何改变，不是政府说了就算，因为这不单是资源问题，还涉及UGC、院校能否甚至愿意做的问题，还有其他重要持份者——家长、僱主，他们的意见也很重要，因此我希望整个社会都要去思考去讨论，讨论如何透过改变大学收生、增加多元大专教育机会来推动每一个人都享有全人教育，让年轻人可以在未来複杂的世界迎接新的挑战。

　　教育2.1召集人、大教育平台督导委员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