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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会贯通的散文写作/苏昕仁

2018-10-29 03:16:49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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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作家麦树坚留给读者的印象常常是温文尔雅、优游恬淡,但他笔下的散文,却敢於直面人生的晦暗、孤独或苦闷,包括他曾经窘迫的生活境况,比如《橙》这一篇就带有鲜明的香港色彩:“我们三代同住,居所空间日益紧绌……吃晚饭时,总有人要佯装想看电视、捧着饭碗到沙发那边吃;又或者宣称不饿,待会再坐下来吃”。在一个个故事当中,我发现麦树坚把自己像“赤裸的灯泡”那般暴露出来,没有任何安全的伪装。

  翻看麦的作品,《琉璃珠》一文或许表白了他自己的写作态度:比起世事的浮躁、酷热,他希望收拾出清爽的内心,保持一份独立、坚毅,以及兼具反抗性与创造力的“冰凉”。但就多数散文作品来说,这一份“冰凉”似乎在内容与形式间产生了悖论:譬如,《横龙街》写道:“关於外公和横龙街的回忆便定型为瓷这种物质……盥洗盆、马桶、浴缸这些大件的卫生瓷隔晚便是荒野的冰,碰着真怕会冻伤。”《博爱医院的大树》同样写有:“我讨厌大树这份嚣张,它像一头蜷缩的绿兽,瞇瞇眼地笑。靠近这绿色的兽,让人感到冰凉”、“我很怕吃橙,整天都觉得寒”……冰凉不仅不能沁人心脾,有时更让人敬而远之。其实,这种审美形式上的冷色调恰恰构成了麦树坚的写作特质,即从事精神雕刻的散文所掩藏不住的那份苦涩。一如梁实秋所言:“散文若要写得好,一定要写得真,所谓真,那是对於自己的心中的意念的真实……没有个性的文章永远不是好文章。”麦树坚的散文打动人之处,就在诚与真。

  麦树坚对各个文体有不同看法:“适宜详细铺排、涉及评议分析、需要运用技巧帮助的,我选择散文。若经验精确迅速,适宜配合节奏和意象的,我就会写诗。”进入实际创作后,他却把不同文体的笔法融会贯通,将小说的叙述技巧、诗歌的想像思维加入到“散”、“慢”的文字经营裏,在对“现实”的描摹、批判之外更加强调“现实感”的审美艺术价值。

  麦树坚荣获中文文学创作奖散文亚军的作品《家访》,完全称得上是一篇短篇小说。另有《灯罩》一文则大胆地进行双线写作,把过往的回忆同时写出不同开端、结尾的两个版本。《爱犬》几乎通篇皆是来自梦境的虚构。在整部散文集裏,小说笔法在心理活动、细节描绘与叙事等方面的发挥亦不胜枚举。

  此外,我们还可见到,《琉璃珠》、《去年七月,汗臭湿衣衫》等作品代入了盖瑞.斯奈德、饮江等中外诗人的诗作,与直接引用不同,作者有意通过诗歌置换读者的接受视角和理解思维,并顺势生发出他自己的诗意来:“强光、酷热、局促,屡试不爽教我错觉在荒山轰烈暴晒,是块不捨水分仍要蒸发的石头。当前生计正像乾煎,各种价格指数节节攀升,教人汗流浃背。”

  又如《横龙街》裏,他屡次强调记忆的物质性,写出象征了记忆的意象──“瓷,那麼冰冷、木讷,真教人有不相往来的打算。”《老爸和我的小车》也有精彩、到位的表达:“土地像薄饼师父手上的麵团一样,一拧一转,摊得又薄又阔”。他的散文从不缺诗意的维度,我相信即便在写散文时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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