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随心所欲不逾矩,八十脸皮太厚而刀枪不入。”这一“名言”,是黄永玉在《论语》基础上自由发挥的感悟。笔者曾在与他交谈中追问,“那踏入九十门槛又会怎样?”黄永玉仰天大笑,“那就啥也顾不上了。”
多年前,笔者曾分别于北京的“万荷堂”和凤凰的“玉氏山房”,与黄永玉先生有过几次深入交流。与他聊天是件愉快的事,因为他爱讲故事,会讲故事,又浑身都是故事。他的话语简洁拙朴,恰如那些被时间打磨了很久的旧家具,在深邃中透着灵光。他既特立独行、敢怒敢言,又有宽容善良、憨淳可掬的一面。他曾斩钉截铁地拒绝千金求墨宝的附庸风雅者,却会在“花多少钱心里没底”的前提下就满口答应为家乡凤凰捐建艺术设施,也会为家乡濒临倒闭的小酒坊设计包装,然后拿出自己的稿酬买来那些酒,亲自在北京饭店推销。
时间仿佛凝固了,在黄永玉身上。数十年来,不离口的大烟斗、黑色鸭舌帽、简单而有格调的穿着、无所忌惮的孩童般的“坏笑”、睿智机敏的黄式幽默,以及那连年轻人也赶不上的精气神儿,几乎成了他独一无二的标签。恰如他那风格鲜明的艺术作品,他说,“我要让每一笔都姓黄。”
历经打熬 笑对人生
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崇尚快乐论,“让我们吃喝,因为明天我们就会死亡。”这是他劝诫人们及时享乐的名言。这一点,黄永玉无疑是身体力行、不遑多让的最佳实践者。
认识黄永玉的人都说他“好玩”。他50岁考驾照、70岁去意大利写生、80岁登上时尚杂志封面、90多岁依然不断创作。正因为无论做什么,都秉持一种顽童心态,年龄也就好比悠悠空山回音,在他身上留不下什么痕迹,生活总在有滋有味之中。
很多人都将他视为纯真烂漫之人,但其实翻开他的人生书页,动荡、坎坷、磨难,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交替出现,一个不少。“我是个受尽斯巴达式精神折磨和锻炼的人。并非纯真,只是经得起打熬而已。剖开胸膛,创伤无数。”黄永玉说,“人生不存在难的问题,难也要走,不难也要走”。
同时代的老人们越来越少了,岁月在黄永玉那里也有了一种莫名的感伤。他曾在《比我老的老头》一书写道,“唉!都错过了,年轻人是时常错过老人的,故事一串串,像挂在树梢尖上的冬天凋零的干果,已经痛苦得提不起来。”
如今,这位最好玩的老头也走了,相信他可以与老友们开心地重逢、率性地畅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