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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泓的两本新书

2024-01-19 16:44:00“丁东小群”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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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底到2024年初,接连收到徐泓的新书《燕东园左邻右舍》和《韩家往事》。这两本书,文笔流畅,内容厚重,细节丰富,图片珍贵,当属国内少见的上乘之作。我向徐泓表示衷心祝贺!

  徐泓大姐是中国新闻社的资深记者,又是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我和她相识比较晚。先结识的是她的妹妹徐浣和妹夫程嘉树,感到一见如故。后来在徐浣家见到了徐泓,也很投缘,成了朋友。

  三年前,徐泓告诉我们,正在写一本关于母亲家世的书,不知是否有兴趣一读。先睹为快自然是乐事。2021年的2月1日,她用“闪送”发来一包打印稿,书名《韩家往事》。甫一展读,便爱不释手。

  全书以南柳巷、燕京大学、清华园甲所、麻线胡同2号、燕东园40号几处旧址为线索,展开了韩家两代人的命运。

  韩家在近代天津商界曾居八大家之首。20世纪初,西风东渐,徐泓外祖父一辈,成为最早接受新式教育的人。祖父韩振华,南开中学毕业,留学日本。姐妹五人,更是中国女性接受现代教育的先驱。韩恂华是北京大学最早的九位女生之一,毕业后赴美留学。韩权华也考上北大,赴美国留学,后来成为抗日名将卫立煌夫人。韩升华与西北大学校长傅铜结合,韩咏华与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结合。梅家在书中篇幅最大。梅贻琦是中国教育史上的泰山北斗。大师和大楼的话题,至今还在热烈争论。从执掌清华,到西南联大,到北平复校,到出走美国,再赴台湾,梅贻琦和家人留下了说不尽的故事。夫人韩咏华,80高龄回北京定居,活到101岁。可见梅校长对清华的影响,身后仍然不衰。

  外公韩振华,号诵裳,1912年到1919年担任北京高等师范附属中学校主任。学校位于和平门外,原称五城学堂,创建于1901年,1902年更名五城中学堂,是中国最早的新式中学之一。校主任就是校长。他1963年去世时是全国政协委员。学校后来称北京师大一附中,是我的母校,我是1967届初中毕业生。近年曾回校重温旧日时光,对校友钱学森的宣传十分突出,却难觅韩振华校长的痕迹。徐泓的书,让我补上迟到的一课。

  徐泓的母亲韩德常一辈,也是名流云集。加上夫婿,就读于燕京大学就有十一位。父亲徐献瑜,留美归来,担任燕京大学数学系主任。院系调整后,任北京大学数学系教授。徐泓一直居住在燕东园,左邻右舍又引出另一番故事。

  三年前,徐泓就和我们探讨,《韩家往事》怎么出版为好。我说,这本书既叫好,又叫座,放在以前,早就一炮打响。现在哪家出版社能够顺利出版,却很难说了。她告诉我,李昕对这本书有兴趣,想在商务印书馆报选题。我说,李昕操作,再好不过。他出身清华园,父亲也是老一辈教授,理解没有障碍。他从三联总编辑退休后,受聘于商务印书馆。在管理层人头熟。如果他都办不成,就没人能办成了。徐泓决定,书稿全权托咐李昕。当然,李昕操作,也得履行送审程序。层层审读批阅,年复一年,让人等得心焦。

  徐泓不能停笔,沿着燕东园40号继续展开,又写成《燕东园左邻右舍》。前一本讲的是自家长辈,后一本讲的是邻居故事。几十位邻居,如陆志韦、董铁宝、赵紫宸、张东荪、翦伯赞、马坚、洪谦、冯至、冯定、曾昭抡、俞大絪、赵乃抟、周炳琳,谢玉铭、邢其毅、李赋宁、何其芳、杨晦、游国恩、谢玉铭、周一良,个个大名鼎鼎,都是学界名宿。徐泓一一道来,展开了中国知识界另一幅百年长卷。这本书写得顺,不到一年便杀青了。又回到怎么出的老问题。我说,何妨选择某些章节,先在我们的公号上展示。她同意了,从2022年11月起,公号分15次,展示了两本书的部分章节,大受读者欢迎,特别是燕东园里的二代三代,反馈更为热烈。有的章节,读者超过3万。有的知情人读后,提供了新线索,订正了某些细节。徐泓很振奋。我本来想继续展示,她怕出版社不快,让我暂且打住。

  《燕东园左邻右舍》的内容不涉政坛中枢,无须送审。上海文艺出版社用了几个月,编校、设计、排版,印刷,2023年底,新书就投放了市场。两本书是姊妹篇,妹妹竟然诞生在姐姐的前头。

  徐泓的态度很慎重。她清楚言论尺度,下笔绝不逾矩。审查部门看了,都认为应该出版。但每过一道环节,少则数月,多则逾年。几道程序走完,加上编校印刷,不觉过了三年时光。《韩家往事》完稿时,她74岁。见书时,已经77岁。

  能见到新书问世,徐泓还是幸运的。有人出书,从黑发熬成了白发。还有人从阳间走进阴间,也没等到著作的问世。

  原创性好书,遇到出版瓶颈,问世越来越慢,越来越难,这不是文明的常态。放眼全球,人类已经进入信息时代。日新月异,不足以形容时代节奏。一个角落发生的事,通过互联网,瞬间就可以传遍世界各地。中华民族,曾以四大发明而骄傲。但现今的出版业,已经大大滞后于人类文明的进程。

  横向比较,出版业还不算最尴尬。电视、报纸、杂志等传统媒体,日子更难过,急遽失去受众,似乎无法挽回。从官媒听不到想要知道的声音,看不到想要看的文章和图像,人们当然要掉头而去。

  图书也是媒体,是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中介。一本书,作者能写,读者爱读,架设顺畅沟通的桥梁,本是出版机构的天职。履职的同时,也获得服务的收益。但是,出版机构的必要性并非绝对。长期无视作者和读者的需求,也会被社会抛弃。作者和读者可以寻找新的中介形态。现在,一些新生代作家,已经绕过出版社,通过网上发布,网上订阅,赢得读者,取得收益。新一代读者,也逐渐养成网上付费阅读的习惯。这种形态,目前主要体现在流行小说。将来扩展到其他领域,也不是没有可能。自媒体,自印书,都是有生气的新事物。出版业如果仍以垄断者自居,拒绝弃旧图新,不远的将来,也会步电视、报纸后尘,被广大受众抛弃。

  期望中华民族站在人类文明的前列,激扬文字,而不是作茧自缚,内耗自己的文化创造力。

责任编辑:李孟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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