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大公报》、《新晚报》员工组成的业余篮球队,经常与电影界、出版界球队比赛。
图:一九四八年大公报篮球队返回上海,在上海车站合影。
日本侵华期间,上海失守,《大公报》“不在日寇脚下办报一天”,迁到重庆出版,其后日寇投降,重返上海出版发行,其间做了两件脍炙人口的事。
第一件事是在德国买入一架高级滑翔飞机“大公报号”,提倡发展空军。
图:大公报记者张蓬舟(右)与航空协会负责人(左)合影,前面停放的是“大公报号”滑翔机。
另一件事,在上海成立“大公篮球队”,以上海为起点,提倡篮球运动,将篮球运动风气逐渐带至各省市。《大公报》篮球队拥有全国当红球星,在上海与劲旅“华联队”、“回力队”鼎足而三,成为各省市最强劲一支球队。
1948年奥运会在伦敦举行,中国派队参加篮球赛项,在讨论中国队如何组成时,中国奥会一致通过以“大公篮球队”为主力,加入个别球员,组成中国代表队赴伦敦参赛。队中十名选手,“大公队”占六名,包括在内地与香港、东南亚拥有众多球迷的蔡文华、李世侨、蔡忠强、黄天锡。
关于《大公报》成立篮球队的经过是这样:日本投降不久,苦难百姓重获新生,一时兴起篮球运动,上海全市具有实力参加公开赛的球队十多队,部分由大公司、大企业组成,例如三大劲旅之一的“回力”队,班主为着名“回力”鞋生产商,以高薪招收各省最佳球员。上海篮球赛事每日多达五、六场,入座观众爆满。《大公报》管理层触觉敏锐,掌风气之先,1946年初,决定组织“大公篮球队”,并确定以强队面貌出现,只有强队才吸引球迷,球迷被吸引了,自必对篮球运动发生兴趣,报社的初衷,是要将篮球运动普及化。
图:清晰的球队定位,以及奉行“忘己之为大﹐无私之谓公”的大公精神倡导篮球普及化,是大公篮球队成功的先决条件。
“大公篮球队”的组班事项交由时任经理部高层费彝民(后任香港大公报社长)主理。他面临招揽球星的问题,顶尖球星均被财团罗致,挖角很不容易。恰巧当时一支菲律宾华侨劲旅“群声”篮球队回国比赛,队中拥有球星蔡文华、李世侨多人,球队为菲律宾强队之一。主力球员蔡文华晋江出生,六岁移民菲律宾,有“篮球神童”之称;李世侨父亲为当地木材大王、着名侨领李清泉。
“群声”先后到厦门上海比赛,每场赛事掀起狂热,一票难求,“群声”队技惊四座,队中蔡文华、李世侨顿时成为中国球迷大明星,球队在厦门、上海比赛十场,十场全胜,哄动上海球迷,球队赛事结束,回国前在上海游览。
此时,费彝民已将目光放在李世侨、蔡文华几位球星身上,设法把“群声”球员挽留,以组“大公篮球队”。他透过泉州友人出面,接触蔡文华,表达诚意,希望他们留下加入“大公队”,愿付优厚薪酬。经费彝民多番游说,蔡文华、李世侨多位球星愿意留在国内加入“大公队”,费彝民不负所托,组成了“大公篮球队”。
图:1946年菲律宾群声篮球队合照
队长一职,由编辑主任许君远担任,他是北京大学高材生,入《大公报》任记者,二战时以一组欧美通讯成名。他忆述“大公队”每次出赛时受上海球迷狂捧时说:“凡有赛事,球迷蜂拥捧场,我必亲自到场,人人找我要票,着实风光。”大公队只出赛仅仅几场场,便拥有球迷上万,战多必胜,跃升为上海雄狮。
1948年中国组队出战在伦敦举行第十八届奥运会,讨论如何组队时,奥委成员一致同意推选,“大公篮球队”为主干,再选入其他球手,结果十名球手“大公队”占六人。
图:1948年中国奥运代表团排除艰险,出战伦敦,参加了奥运会这一盛事。
走出国门参赛,除人员阵容外,首先需要保障的一条便是经费。然而就当时来说,尽管国民党政府同意组织队伍参加奥运会,但运动员和教练员们的待遇实则“爹不亲娘不爱”。甚至,为筹措去伦敦参赛的经费,这支中国男篮在奥运会前还不得不干起“巡回演出”的营生。
1948年伦敦奥运会的开幕日期被定在7月29日,结果从7月初开始,这支男篮队伍便在国内外各地“巡回演出”,从上海到香港,再到新加坡……用比赛门票销售之分成所得,再加上彼时国内企业的资助,他们才总算凑够了前往伦敦的路费。
图:1948年伦敦奥运会宣传海报
当年7月20日代表队出发赴伦敦奥运,第一站经香港,当日上午十二时一刻抵启德机场,受到体育界人士欢迎,当晚,由香港《大公报》设宴款待,场面热闹。翌日比赛,夜战“星岛”篮球队,以45比28轻松取胜。第三晚战“港联”,球员稍见轻敌,58比49险胜。报章描述“蔡文华远射百发百中,李世侨打法聪明,漂亮,或虚或实,狡若脱兔,快闪动作引起球迷拍掌。”
当年7月30曰,奥运拉开战幔,代表队首战智利,以39比44负;第二仗对比利时,李世侨、蔡文华双双出场,战至平手再加时,以36比34获胜,蔡文华独取15分。最惊险为第三仗对韩国队,最后三秒仍落后一分,李世侨完场前一秒投篮命中,以一分反超前,49比48胜,大公队球员发挥主力作用。
在辛辛苦苦筹够路费后,这支中国男篮队与足球、田径、游泳、自行车项目的运动员们一起,在1948年伦敦奥运会的赛场上,开始了一番摸爬滚打。当然,那感受可谓五味杂陈。“在我们进入奥运村的时候,没有人出来欢迎接待,甚至连来搭理的人都没有。代表队进奥运村都要进行升旗仪式,声势最浩大的当然是美国,隆重得不得了,奏国歌的乐队就有好几十人,还有好多人前去捧场。而等到中国代表团升旗时,根本就没有人来。”在吴成章的记忆中,他们当时的那份境遇堪用“可怜”二字来形容。
由于经费有限,最终男篮队在奥运村里只住了两个晚上,此后便搬到一所正放暑假的职业中学里,在人家的教室里临时安了家。交通方面,因为搬离了奥运村,选手大巴的便利就用不上了,队员们只能靠搭公交车去场馆比赛。而在饮食方面,一则是有些吃不惯西式餐点,另外也是出于经费考虑,队员们打包在行李中的大米和咸鱼等腌制品便派上了大用场。
图:1948年第十八届奥运会在伦敦举行,以大公球员为主力的中国代表队迎战比利时。
当然,去到伦敦参加奥运会,头等大事还是打比赛。彼时,中国队与韩国、智利、比利时、菲律宾以及伊拉克分在一个小组,按照规则,小组前两名可进入复赛。在最后一场打伊拉克前,中国队与其他四支队伍全部同分,胜负成绩也一样,故而队员们铆足了劲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捞净胜球,并打出了125比25的悬殊比分。身为主力前锋的吴成章独得32分。
然而,就在队员们与当地华侨一道庆祝球队进入复赛,甚至连BBC记者都来对他们进行采访时,意外突袭——中国男篮并未打入复赛。按照晋级规则,由于在和其他同分球队比较相互净胜球关系时处于劣势,中国队被淘汰出局。“到第二天,我们才得知搞错了规则,没能出线,大家空欢喜一场……就实力来说,我们那支球队原本是可以打进复赛的。”带着遗憾与教训,中国男篮结束了这趟奥运之旅。
图:1948年伦敦奥运会现场盛况
本次奥运,代表队在小组赛两负三胜,负于智利、菲律宾,胜比利时、韩国、伊拉克,总排名第18。
“大公队”曾先后赴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比赛,每到一地,受到当地华人拥戴,战绩辉煌,只负于菲律宾。中国篮球水准两年间有所提升,《大公报》高层对球队推动篮球运动取得的成绩表示满意。